凉州城的麦浪黄了的时候,望舒已经能背完半本《千字文》了。这天午后,他蹲在院角的海棠树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字,南宫坐在廊下缝补徐凤年的旧甲,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金。
“娘,‘秋收冬藏’,是不是就是把麦子收起来?”望舒仰着小脸问,手里的树枝在“藏”字上画了个圈。
南宫放下针线,笑着点头:“是呀,等你爹从澜沧口回来,咱们就去打麦场看他们收麦子,还能吃新磨的麦饼呢。”
望舒眼睛一亮,丢下树枝就往门口跑:“爹回来啦?”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却是温华,他肩上扛着个鼓鼓的布包,脸上沾着麦糠,一进门就喊:“小不点,想不想吃新麦做的糖糕?”
望舒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着头看布包:“想!爹呢?”
“你爹在后面呢,正跟齐将军清点粮草。”温华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解开绳子,里面是堆金灿灿的麦粉,“这是澜沧口新收的麦,轩辕那丫头让我捎回来的,说让你尝尝鲜。”
望舒踮着脚够麦粉,被南宫一把拉住:“别碰,沾一身灰。”她转头对温华说,“轩辕姑娘那边都安顿好了?”
“妥了!”温华往石凳上一坐,拿起块南宫刚烙的麦饼就咬,“北莽那拨游骑被咱们打跑了,粮道守得严实着呢。轩辕青峰还说,等秋收完,要带几个弟子来凉州城,说是……想看看望舒背《千字文》。”
望舒立刻挺起小胸脯,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背到“秋收冬藏”时,他指着温华带来的麦粉,得意地扬起下巴。
温华笑得直拍大腿:“厉害!比你爹小时候强多了,他那会儿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
正说着,徐凤年走进来,身上还带着田野的风,他手里拿着个稻草人,是用新麦秆扎的,歪着头,还戴着顶小小的草帽。“望舒,看爹给你带什么了?”
望舒欢呼着扑过去,抱住稻草人不肯撒手。徐凤年刮了下他的鼻子:“这是轩辕阿姨让我带给你的,说你上次画的小人里,她手里缺朵花,让你给补上。”
望舒立刻跑去拿画笔,南宫看着徐凤年身上的麦芒,嗔怪道:“又去打麦场帮忙了?一身汗味,快去洗洗。”
徐凤年笑着应了,刚转身,就见望舒举着画跑来,纸上是个扎稻草人、戴草帽的女子,手里捧着朵大大的海棠花。“给姨!”
温华凑过来看,故意逗他:“这花画得没你娘种的好看。”
望舒噘着嘴把画藏起来:“好看!姨会喜欢的!”
傍晚,打麦场的方向传来阵阵笑声,望舒拉着徐凤年的手跑去看热闹。夕阳把麦浪染成金红色,齐当国正带着士兵们打麦,木枷撞击的声音“砰砰”响,混着孩子们的嬉闹声。轩辕青峰派来的弟子正帮着筛麦粉,其中一个见了望舒,笑着递来块刚烤的麦饼:“小公子,尝尝我们澜沧口的麦子甜不甜?”
望舒咬了一大口,满嘴都是麦香,他举着饼跑向徐凤年,含糊不清地喊:“爹,甜!给姨留一块!”
徐凤年接住扑过来的儿子,看着远处渐沉的夕阳,心里忽然暖暖的。他想起轩辕青峰在信里说的话:“澜沧口的麦子熟了,凉州城的海棠该落了吧?等忙完这阵,带望舒来看看麦浪。”
是啊,忙完这阵。他低头看向望舒沾着麦粉的小脸,又望向身旁含笑的南宫,远处温华正和齐当国抢着喝陶罐里的凉茶,风里满是麦香和泥土的味道。
或许,守护的意义,从来都不只是刀剑相向。还有这满仓的粮食,孩子的笑声,远方朋友捎来的麦粉,和那句藏在烽火后的——“等忙完这阵,我们见一面”。
望舒举着啃了一半的麦饼,指着天边的晚霞喊:“爹,像姨画里的花!”
徐凤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晚霞正红得像海棠盛放,他笑着点头:“是呀,等轩辕阿姨来了,咱们一起看。”
风拂过麦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这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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