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宫殿里,烛火摇曳,映照着前秦皇帝苻坚那张因微醺而泛红的脸。今日宴饮甚欢,佳肴美酒,笙歌曼舞,气氛正酣。苻坚兴致勃勃,下令群臣赋诗助兴,以纪此良辰。一时间,殿内觥筹交错间,尽是吟哦之声与笔墨挥洒之影。
大臣姜平子也位列席间,他捻着胡须,略一沉吟,便提笔在绢帛上写将起来。诗成,内侍呈予御前。苻坚带着笑意览阅,目光扫过字里行间,忽然在一处停下,他“咦”了一声,指着其中一个字,对着姜平子打趣道:“姜爱卿,你这‘丁’字,为何写得如此刚直?下面该有的那一点婉转钩挑,怎地不见了?莫不是酒喝多了,手有些不听使唤?”
众臣闻言,皆凑趣地低笑起来,以为陛下又在与臣子玩笑。
谁知姜平子却毫无窘色,他整了整衣冠,站起身来,对着苻坚深深一揖,脸上竟是一派再正经不过的神情,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回禀陛下!微臣笔下此‘丁’,非是错写,实乃有意为之!此‘丁’乃刚直不阿之‘丁’,是宁折不弯之‘丁’!若添上那软绵绵的钩挑,便失了其刚劲本色,成了谄媚逢迎之态,如此不正之‘丁’,微臣是万万不敢,也羞于呈于御前啊!”
他这话一出,满殿皆静。片刻之后,爆发出更响亮的哄堂大笑。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指着姜平子连连摇头,都说这姜平子真是个妙人,连写错别字都能被他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苻坚先是一愣,随即也是抚掌大笑,指着姜平子,连说了几个“好”字,也不知是赞他机辩,还是觉得他荒唐得可爱。这宴会的气氛,因这一个“刚直”的“丁”字,愈发显得轻松快活了。
然而,历史的车轮碾过,从不因一场宴会的欢笑而停留。曾经强大的前秦在淝水之战后分崩离析,苻坚本人也被他昔日颇为信任的羌族首领姚苌所杀。姚苌取苻坚而代之,登基称帝,建立了后秦。
在这新政权的首次大宴上,烛火依旧,宫殿依旧,甚至许多臣子的面孔也依旧,只是御座之上换了新人。姚苌看着底下这些不久前还向苻山呼万岁的臣僚,心中不免有些异样,他举起酒杯,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几分试探,几分自得,也或许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尴尬,开口问道:“诸公,昨日犹为秦臣,今日便成朕之股肱,尔等立于这殿上,心中……可觉有一丝尴尬否?”
这话问得刁钻,殿内气氛瞬间有些凝滞。臣子们面面相觑,低头饮酒者,整理衣冠者,皆有之,却无人敢轻易接这话头。
就在这时,一位名叫赵迁的大臣,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对着姚苌躬身一礼,朗声答道:“陛下何出此言?天既生陛下这般雄主,尚且不以为耻,臣等蒙陛下不弃,得效犬马之劳,唯有深感荣幸,何来尴尬之说?”
此言一出,真如石破天惊!他竟将姚苌比作“天之子”,说老天爷有你这样的儿子都不觉得丢人,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好尴尬的?这马屁拍得,既回答了那刁钻的问题,又极大地满足了新帝的虚荣心,可谓刁钻对刁钻,棋逢对手。姚苌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快意,方才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瞬间烟消云散。殿内群臣也赶紧跟着笑起来,纷纷附和,气氛重新变得“融洽”起来。
视线转向东晋十六国那片混乱的舞台。在山东地界,泰山脚下,有个名叫王始的汉子,不知是受了何种刺激,或是做着怎样的皇帝梦,竟纠集了乡里几百号人,占了个山头,便堂而皇之地自称起“皇帝”来!他不仅自己过瘾,还煞有介事地封他老爹为“太上皇”,封他哥哥为“征东将军”,弟弟为“征西将军”,搭建起一个草台班子式的“微型朝廷”。
这“皇帝”的瘾头还没过足几天,南燕皇帝慕容德的大军便闻讯而至,轻而易举地将这座山寨皇城围得水泄不通。王始那“征东”、“征西”的将军们和“太上皇”见势不妙,跑得比兔子还快,顷刻间作鸟兽散,只剩王始这个光杆“皇帝”成了瓮中之鳖。
称帝乃十恶不赦之大罪,王始全家都被判处死刑,押赴刑场。临刑前,监斩官或许是想看看这荒唐皇帝的临终丑态,例行公事地问:“王始,你还有何遗言?”
王始戴着沉重的枷锁,却努力挺直了腰板,环顾四周,不见一个“臣子”,不禁悲从中来,叹道:“朕……朕之太上皇流落在外,不知生死;征东、征西二将军,亦亡于乱军之中。如今,竟只余朕这孤家寡人,奔赴黄泉了!”
他老婆在一旁听得又惊又怒,哭骂道:“你这杀千刀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朕朕朕!就是你这张破嘴,害得我们全家都要陪你掉脑袋!”
王始扭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严肃表情,呵斥道:“皇后!尔真乃妇人短见!自古岂有永不灭亡之帝业?朕之江山,今日崩解,亦是天道循环,有何不正常之处?” 训斥完“皇后”,他又转向监斩官员,郑重其事地交代:“卿家,待朕升天之后,尔等着史立传,切莫随意删改朕之帝号!务必记下,朕,乃‘太平皇帝’!否则,后世史书,岂非成了一笔糊涂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