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桉——希望
天地之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投入了浓稠的灰雾。
这雾不是寻常的水汽,而是凝固的绝望——厚重如湿棉絮,沉沉压在肩头,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钻进骨头缝里,带着腐叶与锈铁混合的腥涩味。
远处,枯枝在风中轻轻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亡魂在低语。
这里,是迷烟幻阵,一个能将记忆扭曲、将勇气碾碎的禁地。
在这片死寂的中心,少年海桉蜷缩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旁。
他的衣角被露水浸透,紧贴在腿上,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泪痕交错,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土。
他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稍一松手,灵魂就会从指缝间溜走。
“都……都怪我……”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花叶蒂小姐……是为了救我……才倒下的……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远处,哈克龙侧躺在地,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裂开细小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
它的呼吸微弱,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沉重的喘息,金色的瞳孔蒙着一层灰翳,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花蓓蓓的花瓣垂落,边缘泛黄卷曲,藤蔓无力地瘫在泥地上,像被烈日晒蔫的藤蔓。
它们的身边,散落着几片枯叶,那是幻阵编织的幻象,正缓缓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幻阵在低语,在冷笑:
“你们太弱了……不配做伙伴……她的牺牲,只是白费……”
“放弃吧……黑暗才是永恒……”
就在这时——
“沙……”
一丝极轻的风,忽然拂过。
那风不冷,反而带着一丝暖意,像春天第一缕吹过林梢的微风。
它从海桉怀中里悄然溢出,轻轻掠过他的脸颊,拂动他的发丝。
那风里,还夹着一缕极淡的香气——是清晨的露水落在花瓣上的味道,是雨后青草破土而出的清新,是山间溪流潺潺流淌的湿润。
紧接着,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那声音不响亮,却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落在心上,像月光洒在湖面,泛起涟漪:
“海桉……别哭。我还在。我的沉睡,不是结束,而是为了守护你,守护我们共同的未来。你眼中的‘失去’,其实是‘守护’的延续。而你的坚强,你的勇气,你对伙伴的爱——那就是我醒来的光。”
是花叶蒂的声音。
温柔,坚定,像一束光,刺破了海桉心中厚重的阴霾。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泪光未干,却已不再浑浊。
“花叶蒂小姐……”他喃喃道。
他慢慢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但脚步却越来越稳。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过哈克龙低垂的头颅,鳞片下传来微弱的温度让他心头一颤。
接着,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贴在花蓓蓓枯萎的花瓣上,指尖触到一片湿润——是花蓓蓓的泪水化作的露珠。
“哈克龙,花蓓蓓……”他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却像风中的火苗,越吹越亮,“她没走。她还在等我们。等我们带着希望,去把她接回来。”
哈克龙挣扎着抬起沉重的头颅,轻轻搭在海桉的肩上,鳞片间渗出微弱的金光,仿佛在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少年体内。
花蓓蓓则努力抖擞花瓣,用柔软的藤蔓卷住海桉的脚踝:“别怕,我们一起站起来。”
那一刻,哈克龙睁开了眼。
它那双原本黯淡的金色瞳孔,忽然燃起一簇火光。
它低吼一声,用尾巴卷住海桉的手臂,借力撑起沉重的身躯,鳞片上的裂痕在金光中渐渐弥合。
花蓓蓓的花瓣一片片舒展,藤蔓如臂膀般托住海桉的另一只手,七彩光晕从花心蔓延,温柔地包裹住少年颤抖的指尖。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彼此对视一眼。
海桉深吸一口气,搀扶着哈克龙伤痕累累的脖颈,另一只手被花蓓蓓的藤蔓轻轻托着,三人竟在绝望中缓缓站了起来。
他们想起了——
永恒·花叶蒂停留在晨光中的溪边,发尾如柳絮般飘动,笑着递来一朵刚采的野花;
想起她停留在草地上,耐心教他们辨认药草,指尖轻点叶片,讲述每一种植物的低语;
想起她战斗时,身影如月光般清冷,却用身体为他们挡下致命一击,轻声说:“别怕,我在。”
他们想起——
哈克龙在暴雨夜用身体为海桉挡住狂风,鳞片被冰雹砸出点点白痕;
花蓓蓓在饥饿时将最后一颗浆果塞进海桉手心,自己却蜷缩在角落默默忍耐。
那份羁绊,那份信任,那份不愿放弃的执着……
忽然间,一点光,从海桉胸口亮起。
不是火焰,不是闪电,而是一道柔和却不可阻挡的绿光,像春藤破土,像新叶舒展,缓缓蔓延开来。
光所到之处,灰雾“嗤”地一声消散,像雪遇见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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