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的手停在半空。
剑胎静卧炉中,表面裂纹如河床干涸,赤银色的金属泛着微光。她掌心悬于其上三寸,命锁自腕间流转一道微光,顺着指尖滑向剑身。凰云站在她身侧,周天星盘浮起一寸,盘面轻震,星丝垂落,在剑胎周围织成一圈细密的光网。
片刻后,她点头。
“没有外邪。”
赤月闭眼一瞬,再睁时眸底血炎沉敛。她五指收拢,握住剑柄。
入手温润,竟无半分反噬。那股躁动的战意在接触刹那仿佛被安抚,血炎自经脉回流,不再冲撞心脉。她低头看着这把由自己心头血、焚寂之火与万般执念熔铸而成的剑,喉头滚动了一下。
下一瞬,她足尖一点屋檐,身形掠起。
风未动,影已至。
几步踏空而行,赤月落在主殿侧脊,最终稳稳立于两人常夜话的卧房顶。瓦片承重无声,她转身,将剑递出。
“这把剑,叫‘云守’如何?”
凰云紧随其后跃上屋顶,衣袂未扬。她伸手接过,指尖抚过剑柄镶嵌的星辰石。那石头是她早年所赠,如今嵌入剑身,与血纹融为一体。
她笑了。
“那我的阵盘,就叫‘月护’。”
话音落,周天星盘自袖中浮起,悬于两人之间。一道星光自盘心射出,缠绕剑身一周,与“云守”二字上的血珠交映生辉。剑脊微鸣,像是回应。
赤月看着她笑。
那一瞬间,左肋的钝痛都变得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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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剑场那边传来一声哈欠。
墨辰蹲在石柱上,尾巴甩了两下,打了个懒腰。
“喂,你们俩到底打完没有?”他嚷,“我都守了一晚上了,连个换班的都没有。”
没人理他。
他又嘟囔:“一个铸剑要三个时辰,命名还要站屋顶,能不能别每次都搞得跟拜堂成亲似的?”
还是没人理。
他翻白眼,缩回阴影里,小声嘀咕:“累死妖皇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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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外,水面波澜不惊。
钱多多的商船正缓缓靠近。船头挂着一盏红灯笼,写着“天机阁·急件专送”。船舱内堆满木箱,最上面一盒贴着金箔封条,印着“双月香膏·限量版”。
他坐在船头啃包子,一边看玉简传来的最新消息。
“凤鸾阁新剑出炉,命名‘云守’?”他咬掉半个包子,眼睛亮了,“好家伙,这名字能卖爆!明天就推‘守护系列’周边——情侣剑佩、同款剑穗、还能定制刻字!”
他咽下包子,抹嘴掏出账本记了一笔:“预售定价五十灵石起步,限购一百份。”
写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一行:“附赠赤月亲手摸过的炉灰一瓶,限量十份,纯收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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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凰云仍坐在屋脊边缘,手中轻抚“云守”。
剑身安静,却有细微灵流在刃面游走,像是心跳。她抬头看向赤月,后者负手而立,焚寂背于身后,目光落在远处山门。
“你在想什么?”凰云问。
“我在想,它刚才睁开眼,是不是因为这把剑。”赤月说,“它知道我们烧了凰家的东西,也知道我用精血重铸本质。现在我又造出一把只为守护而生的剑——它不会坐视。”
凰云点头:“所以它在试探。也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先出手,或者先动摇。”
赤月冷笑:“它要是敢出来,我就让它知道什么叫焚尽万物。”
凰云没说话,只是将“云守”横放膝上,双手覆住剑身。星盘再次浮起,星丝缠绕剑体,开始推演此剑未来轨迹。
光路初显,偏支无数。
有断刃残骸埋于雪地的画面,有剑插碑前无人祭拜的场景,也有它高悬宗门大殿、万人仰望的瞬间。但所有路径尽头,总有一道黑影笼罩其上,无法看清。
凰云拨动星盘,强行切入一条未曾显现的支线。
画面一闪——
赤月持“云守”,她自己握“月护”,双器共鸣,剑锋直指地下深处。岩层崩裂,锁链断裂,一只苍白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抓住剑刃。
画面戛然而止。
星盘嗡鸣,自行收回光芒。
凰云呼吸微滞。
“你看到了什么?”赤月问。
“不该看的东西。”她低声说,“但它存在的时间比我们想象得更久。它不是被困,是在等合适的钥匙。”
“你是说……这把剑?”
“不只是剑。”凰云抬眼,“是剑和持剑的人,还有命名那一刻的心意。‘云守’——以我为名,为你而存。这份心意本身,就是开启某些东西的凭证。”
赤月沉默。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炼剑时的灼痕。她想起焚寂曾吞噬她的愤怒、恐惧、孤独,也曾因她杀意过盛而反噬。可这一次,她以守护为念,以凰云之名为誓,整炉材料在血炎中重塑,兵魂初凝时竟发出低鸣,如同认主。
“如果这把剑真能打开什么,”她说,“那就让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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