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韵冷笑,“你以为我是真心要帮他?”
秋纹困惑地看着她。
“徐家树大根深,倒了一个徐尚书,伤不了根本。但我若此时卖个人情,将来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林清韵的目光变得深邃,“况且,义父近来正需要有人替他办几件棘手的事,徐家为了自救,定会全力以赴。”
秋纹恍然,“姑娘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林清韵在心中苦笑。不过是在这吃人的深宫中,慢慢学会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起身走向窗边,望着远处的宫阙重重。这金碧辉煌的牢笼,将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这个工于心计的冯保义女。有时午夜梦回,她都快认不得自己了。
“去准备一下,”她吩咐秋纹,“我要去见义父。”
冯保的居所一如既往地幽暗静谧。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双眼。
“韵儿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
“女儿给义父请安。”林清韵恭敬行礼。
冯保摆了摆手,“坐吧。听说今日徐家那小子去找你了?”
林清韵心中微凛——这深宫之中,果然没有什么能瞒过冯保的眼睛。
“是,”她坦然承认,“徐文远求女儿在义父面前为徐尚书说情。”
冯保嗤笑一声,“徐家倒是能屈能伸。你怎么答复的?”
“女儿说会向义父提及,但未作任何承诺。”
冯保满意地点头,“做得对。徐家这棵大树,还没到倒的时候。留着他们,或许还有用处。”
林清韵垂眸,“女儿明白。”
“你可知徐尚书为何被参?”冯保忽然问。
“听说是因为贪墨军饷。”
冯保冷笑,“那不过是表面文章。真正的原因是,徐家近来与赵公公走得太近。”
赵公公是冯保在宫中的头号政敌,两人明争暗斗多年。林清韵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徐尚书站错了队,这才招来祸端。
“义父的意思是...”
“徐家可以救,但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冯保眼中闪过精光,“你告诉徐文远,若徐尚书还想官复原职,就拿出十万两白银,充作军饷。”
十万两!这几乎是徐家大半的家产。林清韵心中暗惊,面上却不露声色,“女儿会转告。”
冯保满意地捋着胡须,“你近来做事越发沉稳了,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这话中的赞许让林清韵心中五味杂陈。她越来越得到冯保的信任,也越来越深地卷入朝堂的明争暗斗之中。
“还有一事,”冯保忽然道,“北边传来消息,你弟弟在矿场颇有建树。”
林清韵的心猛地一跳,“义父说的是...”
“不必紧张,”冯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年轻人有些野心是好事。只要他懂得分寸,我不会为难他。”
这话中的暗示让林清韵背脊发凉。冯保显然已经知道林清轩在矿场的作为,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清轩年纪尚轻,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义父多加管教。”她谨慎回应。
冯保摆摆手,“你们姐弟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去吧,徐家的事,就按我说的办。”
从冯保处出来,林清韵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权力的游戏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而她与弟弟,都在这根钢丝上艰难前行。
回到自己的居所,她立即修书一封,将冯保的条件告知徐文远。不出所料,不过半日,徐文远就送来了回信,表示徐家愿意如数缴纳银两。
看着信纸上几乎要透纸而出的 desperation,林清韵只觉一阵悲凉。这就是朱门世家的命运——今日高高在上,明日就可能摇尾乞怜。
三日后,徐尚书果然官复原职。徐家送来厚礼答谢,林清韵只留下一对玉镯,其余尽数退回。
“姑娘为何不收?这是徐家应尽的孝心。”秋纹不解。
林清韵把玩着那对玉镯,冷笑道:“收得太多,就显得廉价了。我要让徐家记住,他们欠我的,不是这些金银可以偿还的。”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徐家如今看似度过一劫,实则危机四伏。冯保既然能救他们,自然也能再次毁了他们。这对玉镯,就当作是个见证吧。”
秋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深夜,林清韵受邀参加徐贵妃举办的赏花宴。这是徐尚书复职后,徐家首次在宫中公开露面,意义非凡。
宴会上,徐文远一改往日的张扬,谦逊有礼地周旋于众宾客之间。见到林清韵,他远远地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
“徐公子不必多礼。”林清韵淡淡一笑,“恭喜徐尚书沉冤得雪。”
徐文远连声道:“全仗姑娘与冯公公仗义相助,徐家没齿难忘。”
两人正寒暄间,忽听一阵骚动。原来是赵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前来赴宴。这位与冯保势同水火的太监首领,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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