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腊月的京城,寒风似刀。
林念桑接到圣旨时,正在北境驿馆核对最后一批互市税单。黄绸圣旨展开,“破格提拔”“入户部观政”几字在油灯下泛着光,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简陋驿馆中格外突兀。
“林大人,陛下说了,年关前务必到任。”
同僚纷纷贺喜,眼底却藏着复杂的情绪。二十有三,入京直入户部——这“青云梯”搭得太过陡峭,陡得令人心惊。
离京那日,北境飘起细雪。
林念桑只带了一车书卷、两箱衣物,还有父亲留下的一柄旧算盘。算盘珠子已被摩挲得温润如玉,那是林清轩在矿场做账房时唯一的家当。马车行至城门,忽见数十百姓立于风雪中,为首的须发皆白,颤巍巍捧着一坛土。
“林大人,这是北境的土。”老者眼眶湿润,“当年您父亲在此,教我们识字算账,开荒引水。这土里,有他的心血。”
林念桑下车,郑重接过。
坛中土色黝黑,隐隐透着雪水润泽的光。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桑儿,官场如矿道,有金光灿灿处,也有塌方险境。要紧的是脚下踩实,手里掌稳灯。”
马车南行七日,京城巍峨的城墙渐入眼帘。
那日黄昏,林念桑站在户部衙门前。朱红大门高逾三丈,铜钉如星,石狮怒目。进出官吏皆着锦袍,步履匆匆,算盘声、呵斥声、低语声从深深庭院中漫出,如无形潮水。
“可是新任观政林大人?”门房老者眼尖,虽满脸堆笑,目光却将他粗布棉袍扫了个遍。
“正是。”
“李尚书吩咐了,您先到‘积牍堂’熟悉账目。”老者引他入内,“那是户部最清静的所在。”
“积牍堂”三字匾额已斑驳,推开木门,尘埃在斜阳中狂舞。
林念桑怔住了。
堂内无桌无椅,只有账册——堆积如山的账册,从地面直抵房梁,形成一道道纸墙,只留出窄如巷弄的走道。霉味混着墨臭扑面而来,角落里蛛网密布,显然多年无人踏足。
“这……”他喉头发紧。
门房干笑:“户部百年账目皆在此处。李尚书说,新人当从根本学起。”说罢匆匆离去,似怕沾染这堂中晦气。
林念桑静立片刻,解开包裹,取出父亲那柄旧算盘。
“啪”,第一声算珠轻响在死寂中荡开。
他撩起衣袍,席地而坐,随手抽出最边上一册。封面已脆,上书“景隆十二年北三省漕粮出入”。景隆十二年——正是父亲流放北境那年。
烛火点亮时,他已埋首三个时辰。
数字如蚁,在泛黄纸页上爬行:某月某日,北河府入库漕粮十万石;三日后,出库仅八万石,备注“损耗”。损耗两万石?林念桑眉头紧锁。他曾在北境见过漕运,沿途虽有损耗,断无如此之巨。
再翻,又是“损耗”。
一夜过去,他查出景隆十二年至十五年,仅北三省漕粮“损耗”累计达三十万石,足够十万大军吃半年。
晨光透窗时,门又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中年官员,面白微须,着五品青袍,见他坐于地上一愣,随即笑道:“林观政果然勤勉。在下户部主事赵文康,奉尚书之命,来送些东西。”
赵文康身后跟着两名小吏,抬进一张书案、一把圈椅,还有崭新的文房四宝。
“这积牍堂阴冷,林观政莫要着凉。”赵文康笑容可掬,“这些陈年旧账,不过是例行归档,看看便罢。真正的要紧账目,都在前堂呢。”
林念桑起身施礼:“多谢赵主事。只是这些账册既存于此,必有可鉴之处。”
赵文康笑容微滞,旋即恢复:“也是。不过——”他压低声音,“户部水深,有些账目,当年如何记的,如今便如何看。翻旧账,易惹尘埃啊。”
话中有话,如绵里藏针。
林念桑抬眼直视他:“晚辈受教。只是陛下命我观政学习,若连旧账都看不明白,何谈新事?”
赵文康干笑两声,告辞离去。
人走堂空,林念桑抚摸着新送来的紫檀书案。案面光滑如镜,映出他清瘦的面容。忽然,他指尖触到案底一处微凹——细看,竟是一行极浅的刻字:
“账下有账,人后有人。万历七年,陈启明留。”
万历七年,是二十年前。
陈启明……林念桑心头一震。他曾听姑母林清韵提过此人:户部曾经的铁面郎中,因追查盐税贪墨,一夜之间全家暴毙,案卷尽毁,成了禁忌之名。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书案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送来?赵文康知不知情?抑或,这本就是个试探?
他不动声色,继续查账。
三日后,林念桑眼底已布满血丝,但手中那册“景隆十五年漕运损耗细目”终于现出破绽——同一批漕粮,在三个不同府县的账目中被重复记为“损耗”,粗看无碍,细核则多出五万石空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