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紫宸殿内,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织成一张近乎透明的薄纱,将御座上的身影笼在一片朦胧尊贵之中。殿柱高耸,蟠龙沿着朱漆木柱盘旋而上,龙目以明珠嵌成,在晨光透入的瞬间流转着凛然生威的光泽。
林念桑垂首立于丹墀之下,绯色官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竹。袍角绣着的白鹇纹样在殿内微光中若隐若现——那是五品文官的标识。入仕不过三年,从七品主事擢升至如今的位置,这在论资排辈的朝堂中已属罕见。此刻,他双手捧着新政试行的奏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臣,户部郎中林念桑,奉旨觐见。”
声音清朗如玉击,在空旷殿宇中激起轻微回响。林念桑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目光落在眼前三尺见方的金砖上,砖面光可鉴人,隐约映出他端正的眉眼。
御座上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皇帝已过知天命之年,鬓角染霜,但双目仍如寒星。他手中拿着的并非林念桑刚呈上的奏报,而是另一份泛黄的卷宗——二十年前的旧档,边缘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抬起头来。”
林念桑依言抬首,却仍谨慎地垂着眼睑。这是宫中的规矩,臣子不可直视天颜。
然而皇帝却沉默了。
那沉默长得令人不安,只有更漏滴水声清晰可闻,一滴,两滴,仿佛敲在人的心尖上。侍立两侧的太监如泥塑般纹丝不动,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终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飘忽:“你今年,二十有三了?”
“回陛下,正是。”
“朕第一次见你姑母时,她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林念桑心头一凛。姑母林清韵——这个名字在家族中近乎禁忌,鲜少有人提起。他只在母亲零星的回忆和书房暗格里几封泛黄的信笺中,拼凑出那个早逝女子的模糊轮廓。听说她才情绝世,听说她曾得先帝赏识,听说她卷入一场风波,二十四岁便香消玉殒。
“你和她,很像。”皇帝的目光穿过氤氲的香雾,落在林念桑脸上,却又像是透过他,看向了某个遥远的时空,“尤其是这双眼睛。”
林念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更深地低下头去。
皇帝却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永昌十二年春,也是在这紫宸殿,你姑母呈上《漕运革弊十疏》。那时朕还是太子,随先帝听政。满朝文武,无人敢碰漕运这块烫手山芋,偏偏她一个女子,将其中关节弊端剖析得清清楚楚。”
他拿起案上那份泛黄奏疏的抄本,纸页脆得几乎要碎裂:“你看这段——‘漕粮每石,征银一钱三分,然层层加派,至民已倍之。州县征之里甲,里甲派之粮户,粮户无奈,或弃田逃亡,或鬻儿卖女。朝廷岁失粮百万石,民岁多输银百万两,而奸吏中饱,国与民两困。’”
皇帝念得极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岁月深处打捞出来。
林念桑屏住呼吸。这段文字他太熟悉了——三年前,他刚入户部,在档案库最深的架子上,偶然翻到这份被尘封的奏疏。正是那些精准的数据、犀利的剖析,点燃了他整顿漕运的决心。过去三年,他不眠不休梳理陈年账目,从如海文牍中理出被贪墨的漕银流向,其根源思路,竟与这份二十年前的奏疏一脉相承。
“当时先帝问她,既知弊端如疮痈,可有剜除之法?”皇帝放下奏本,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那节奏仿佛与更漏声合拍,“她说,剜疮必见血,但若不剜,终将溃烂全身。”
殿内静得可怕。
林念桑感到背脊渗出细密的汗。他知道姑母的下场——那份奏疏呈上后三个月,林清韵被调离户部,外放至偏远的云州。又过半年,云州爆发民变,她因“处置失当”被革职查办,在押解回京途中染疾身亡。家族中人私下都说,她是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被生生逼死的。
“你这份新政试行奏报,朕看了。”皇帝终于将话题转回当下,拿起林念桑刚呈上的文书,“在江宁、苏州、杭州三府试点‘一条鞭法’,将田赋、徭役及其他杂征合并为银两,按亩折算缴纳。此法若成,可省却中间层层盘剥,利国利民。”
“臣不敢居功,此法前人已有雏形,臣只是加以改良,因地制宜。”
“前人?”皇帝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你指的是张居正?还是更早的夏言?抑或是——”他顿了顿,“你姑母林清韵?”
林念桑心头剧震,猛地抬头,正对上皇帝深邃的目光。那一瞬间,他忘记了规矩,忘记了敬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皇帝却并未怪罪他的失仪,反而像是终于从他脸上找到了确证:“永昌十三年,你姑母在流放途中曾上过一份密折,提出‘赋役合并,计亩征银’之策。可惜那时朝局纷乱,这份奏折被淹没了。如今看你所列细则,与她当年所思,竟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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