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的夏天,院里的老槐树下,乘凉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街坊邻居们闲聊的话题,不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绷紧了弦,只围绕着“形势”和“学习”。
连一向谨小慎微的阎埠贵,也敢搬个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口,捧着本《三国演义》看得摇头晃脑。
只是听到脚步声后,他还是会把书往怀里藏一藏。
等看清是相熟的邻居,才又讪讪地把书拿出来。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变化更明显的,是后院的刘海中。
他臂膀上的红袖标,早已不见踪影...原本挺起的将军肚,也瘪下去几分。
坚冰,正在缓缓融化。
李长河敏锐捕捉到细微变化。
但他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醒起来。
他知道,这看似“缓和”的背后,是那场持续近十年的混乱...即将走向终点的前兆。
但同时,也是各种长期积压的矛盾和问题...最容易爆发的时期。
风暴眼往往最为平静,但也最危险。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另一件更紧迫的事情,牢牢牵扯着李长河的精力。
对于年满十五岁的儿子来说,一个决定未来命运的关键节点,正在步步逼近。
下乡!
按照政策,明年李向阳满十六岁,就必须踏上这条千百万人走过的道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硬顶着不下?
那是找死,是拿全家人的安危开玩笑。。
但李长河是谁?
他是一个拥有未来数十年记忆的魂穿者!
李长河脑子里,清晰刻着几个关键时间点:
最迟明年,儿子必须走;
而在两年后,那场冻结了十年、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高考,就会恢复!
所以,摆在面前的...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次基于“先知”的精准布局。
李长河心里那本账,算得清清楚楚:
下乡是必须经历的阵痛,但绝不能让儿子在乡下沉沦。
在劳动锻炼的同时,要争分夺秒积蓄力量...等待七七年十月,那个石破天惊的时刻到来。
所以这段时间,李长河表面上按部就班。
但私底下,他早已开始行动。
首先,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下乡地点。
他可舍不得,让儿子去那遥远艰苦的大西北,或者山高路险的云贵川。
李长河动用了所有人脉——运输科老同事的关系、部队的香火情......
最后,通过李怀德的一个远房亲戚,搭上了区知青办一位实权副主任的线。
前前后后,光是“牡丹”就送出去七八条,还搭上了一块半钢手表和将近三百块钱现钱。
这礼送得李长河心里直抽抽,但效果极其显着。
最终,一个极其宝贵的“就近下乡”名额,被内部敲定,落在李向阳的头上:
片儿爷的老家——通县某公社,茅庄大队!
选择通县,李长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里距四九城不过几十里地,骑车大半天就能到...方便家人探望,也方便关键时刻照应。
更重要的是,片儿爷在那里根基深厚...亲戚连亲戚,熟人遍地。
李长河去信联系时,片儿爷回话爽快又仗义,保证大侄子去了...别的不敢说,起码不受欺负。
片儿爷甚至主动提出,帮大侄子找个轻省点的活儿,尽量给他挤出看书学习的时间。
这就足够了!
比起那些动辄数千里之外、举目无亲、环境恶劣的地方,通县简直就是天堂。
硬环境和软知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下乡地点搞定后,剩下的...就是最关键的任务——知识储备。
李长河要这一年的时间里,帮儿子完成一场“疯狂筑基”,打下坚实的文化底子。
“爸,西瓜切好了。”
李向阳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说道。
李长河摆摆手,随后走到里屋,从那个樟木箱子底层摸索了几下——实际从系统里,兑换出一摞崭新的书籍。
书籍封面是朴素的牛皮纸,没有任何出版信息。
里面的内容,是李长河精心挑选过的...涵盖了高中数理化全部知识点,甚至略微超纲,触及了大学的基础内容。
“向阳,你过来。”
李长河将那摞书推到儿子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这些,是你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别人夺不走的财富。”
李长河将书推到儿子面前,目光灼灼。
“外面很多人在胡闹,但你要记住...真正的知识,永远不会过时!”
“国家总有一天,需要有文化、懂技术、能实干的人才!”
“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来,爸也不知道...但它不会太远,不能等到机会敲门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自己手无寸铁!”
看着那堆书籍,李向阳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里迸发出强烈光芒——他天生对那些公式、定理,有着浓厚兴趣和探索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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