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漂浮在无边苦海中的一叶小舟，时而沉入令人窒息的痛楚深渊，时而又被那持续不断渡入的温和灵力与耳畔低沉的承诺短暂托起。

李尧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的铁块，每一寸筋骨都在哀嚎。

那噬灵金线蛭似乎在进行最后的疯狂，吸吮带来的撕裂感达到了顶峰，让他忍不住发出小兽般呜咽的痛吟，眼泪混着药液和汗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呜……疼……师尊……真的好疼……”他闭着眼，无意识地往那具唯一能依靠的、带着冰凉气息的怀抱里缩。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跳脱，只剩下最原始的脆弱。

我不修仙了……我要回家……放过我吧……太疼了……”

夏卓抱着他的手臂稳如磐石，另一只手持续不断地引导着灵力，护住他脆弱的心脉。

听着怀中弟子这压抑不住的、带着泣音的痛呼，他冰蓝色的眸底深处的心疼再次浮现。

他低下头，看着李尧被泪水浸湿、黏在脸颊上的睫毛，沉默了片刻。

随即，他空着的那只手微抬，指尖灵力流转，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瓶出现在他手中。拔开瓶塞，一股清甜馥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夏卓将瓶口小心地抵在李尧干裂起皮的唇边，声音低沉：“喝一点。”

李尧正被一阵剧烈的抽痛席卷，下意识地偏头想躲，嘴里还在含糊地抱怨：“不喝……我要回家……当富二代……继承家业……不光了……不耀祖了……”

但那清甜诱人的气息钻入鼻腔，让他混沌的意识产生了一丝渴望。他微微张开嘴，一小股温凉甘甜的蜜水便被小心地渡了进来。

他本能地吞咽着，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残留的蜜渍，发出一声满足又委屈的喟叹。

但放弃的念头依旧强烈：“呜……师尊……你让我回去吧……我不当修士了……我就想当个普通的富二代……每天吃吃喝喝……不用受这个罪……”

【洗髓痛苦中获得师尊亲手喂食甜味灵蜜，痛苦得到微弱缓解，心情复杂，积分+300！】

喂了几口蜜水，见李尧的情绪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夏卓略一沉吟，竟又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色泽诱人、散发着淡淡桂花香气的灵糕——正是李尧昏迷前提及的桂花糕！只是这灵糕显然并非凡品，其中蕴含的灵气极为温和，易于吸收，显然是特意准备。

他拈起一小块，掰成更小的碎屑，小心地送到李尧嘴边。

李尧闻到那熟悉的桂花甜香，几乎是本能地张口含住，用尚且乏力的牙齿慢慢磨着。清甜软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紧绷的神经又松懈了一分。他一边小口吃着，一边依旧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喊疼，但那哭声里，似乎少了几分绝望，多了点……撒娇耍赖的意味？

“呜……还是疼……师尊你骗人……说好很快就好的……”他含糊地抱怨着，把脸埋进夏卓微湿的衣襟，蹭了蹭，留下点点泪痕和水渍。

夏卓任由他蹭着，喂食的动作依旧稳定。他看着怀中这个一边喊疼一边不忘吃、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弟子，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就这么哭一阵，吃几口甜糕或蜜水，再被剧痛席卷得哀嚎几声，周而复始。

不知是不是那甜食和持续灵力起了作用，李尧感觉自己似乎……稍微适应了这种极致的痛苦？或者说，是麻木了？

在又一次剧烈的痛楚间隙，他喘着粗气，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洗髓之痛，据说九死一生，能熬过去的人少之又少……

那他要是熬过去了，岂不是……很牛逼？！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被痛苦充斥的脑海！

对啊！他现在承受的，可是连话本里那些苦大仇深的主角都不一定能扛过去的酷刑！他现在每多熬一息，都是在创造奇迹！都是在书写传奇！

等他出去以后，这事儿够他吹八百年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将来如何唾沫横飞地跟人吹嘘：

“嘿！知道洗髓吗？就那个号称能脱胎换骨、但一百个人里能活下来一个都算老天开眼的玩意儿？哥经历过！整整三天三夜！知道什么感觉吗？就跟把你扔进炼丹炉里，用三昧真火煅烧，再用九幽玄冰冻裂，反复碾压重组！啧啧，那滋味，别提多带劲了！”

“你们这些没经历过的小菜鸡，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这么一想，李尧忽然觉得身上的痛苦似乎都……升华了？从单纯的受罪，变成了一种……值得炫耀的资本？

他努力吸了吸鼻子，把差点又要掉下来的眼泪憋回去一点，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甚至试图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狂霸酷拽的笑容，虽然因为疼痛显得十分扭曲：

“没错……就是这样……李尧，你是最棒的！这点小痛算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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