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边境,毒辣的日头把通商大道晒得发烫,马蹄踏过扬起的尘土混着汗味,黏在衣襟上格外难受。可即便如此,大道上依旧热闹 —— 中原商队的绸缎车、药材车与回纥商队的皮毛驮马挤在一起,商贩的吆喝声、汗血宝马的嘶鸣、孩童的嬉闹声缠在一处,乍听是一派繁荣,细品却能察觉几分异样的滞涩。
这份滞涩,在回纥使者第三次带着 “假药” 踏入禁军大营时,终于彻底暴露。使者捧着个布包,里面的 “药材” 触目惊心:金银花里掺着大半枯萎的败草,捏碎了只剩土腥味;当归被换成了形似的独活,断面干得像树皮;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包 “小儿安” 药丸,掰开一看,竟是毫无药效的糖丸 —— 已有三个回纥孩童服下后病情加重,最小的那个才三岁,高烧不退,险些没熬过来。
“岂有此理!” 慕容珏将布包狠狠摔在案上,瓷瓶碎裂的脆响刺破营帐的寂静,糖丸滚了一地,“咱们花了多少心思才让回纥放下戒备,开通通商?竟有奸商为了几个银子,干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要是让回纥觉得咱们故意欺瞒,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不说,边境怕是又要起战火!”
苏瑶蹲下身,捡起一颗糖丸放在鼻尖轻嗅 —— 只有蔗糖的甜腻,没有半分甘草、茯苓的清苦。她又捻起一撮掺了败草的金银花,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草屑,眉头拧成疙瘩:“这些奸商不仅毁了中原药材的名声,更是在拿人命换钱。必须尽快查出是哪个商队做的手脚,严惩不贷,给回纥百姓一个交代,不然这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就要毁在这些鼠辈手里。”
秦风捧着通商记录,指尖在纸页上飞快滑动,脸色凝重:“近期往西域运药材的商队有三支 —— 京城的‘恒昌号’、江南的‘裕丰号’、山西的‘同顺号’。恒昌号老板李三,上个月就因给药材缺斤少两被我警告过;裕丰号是新加入的,掌柜的看着老实,底细却没摸清;同顺号是老字号,按理说不该出这种事,可现在也不能排除嫌疑。”
“我去边境。” 苏瑶当机立断,起身时袖摆扫过案上的医书,“只有亲自去互市坊查,才能分清是谁在搞鬼。正好也能去看看医士们在回纥的情况,给那些吃了假药的孩子诊治。”
“不行!” 慕容珏立刻反对,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带着急切,“边境现在人心浮动,回纥百姓本就因假药闹情绪,你去了万一出事怎么办?我陪你一起去,带五十名禁军,既能护你安全,也能震慑那些胆大包天的奸商。”
秦风也点头附和:“我留在京城,一方面查这三支商队的底,看看有没有前科;另一方面赶紧拟个贸易监管章程,以后商队出发前必须经官府查验,贴上‘验真标识’才能上路,绝不能再让假货流入西域。”
三天后,苏瑶与慕容珏带着禁军踏上征途。一路上,他们遇见过不少商队,苏瑶每遇药材车必停下检查 —— 大多是正经商户,药材新鲜地道,唯有一支小商队的当归里掺了少量独活。苏瑶让他们当场把假货挑出来,堆在路边烧掉,还指着烧得噼啪响的独活,对掌柜的冷声道:“这次看在你是初犯,只烧了假货,再敢掺假,不仅取消你的通商资格,还要按律治罪,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药材生意!”
掌柜的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指挥伙计把独活烧得干干净净,才敢赶着车继续往前走。
五天后,终于抵达边境的 “互市坊”。坊内依旧热闹,中原商队的绸缎铺挂着五颜六色的料子,回纥商队的皮毛摊前围满了挑选的人,可苏瑶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 回纥百姓在药材铺前总是徘徊许久,拿起药材翻来覆去地看,眼神里满是犹豫,不像之前那样爽快付钱。有个老妇人拿起一包甘草,凑到鼻尖闻了又闻,还小声跟身边的人说:“你闻闻,这甘草是不是没之前的香?别再像上次那样,买回去是假的,害了娃。”
回纥使者巴图早已在坊外等候,看到苏瑶,他黝黑的脸上满是焦虑,迎上来就抓住苏瑶的胳膊:“苏医官,您可算来了!这几天百姓们都不敢买中原药材了,有几个年轻的还想去找商队算账,我好说歹说才拦住。昨天又出事了,一个老汉吃了假的‘咳喘丸’,咳得血都出来了,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呢!”
苏瑶跟着巴图去了老汉的帐篷。帐篷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老汉躺在羊毛毡上,脸色惨白得像张纸,每咳一下都浑身发抖,呼吸带着刺耳的喘息。苏瑶快步上前,指尖搭在他腕上 —— 脉象虚浮,肺脉淤堵,显然是假药延误了病情。她又拿起老汉吃剩的 “咳喘丸”,药丸颜色暗沉,表面还沾着沙粒,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苦涩中带着土味,根本不是正经药材制成的。
“老人家,别怕,我给您施针,很快就不咳了。” 苏瑶轻声安抚,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快速刺入 “肺俞”“膻中”“列缺” 三穴。银针刺入的瞬间,老汉的咳嗽就缓了些,苏瑶又让人去取来正品的 “咳喘丸”,用温水化开,一点点喂进老汉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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