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互市坊，本该是三国烟火气最浓的时节 —— 中原绸缎摊的蜀锦在风里展着流光，草原皮毛铺的狐皮泛着柔润的白，西域玉石店的和田玉映着暖阳；商贩们的吆喝声裹着香料气，牛羊的嘶鸣混着马蹄声，连孩童追跑时的笑声都沾着蜜意。可这份热闹，却被一阵撕裂空气的争吵骤然掐断。

“你们凭什么摔我的丝绸！” 中原商贩李掌柜扑过去想抢那半匹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绸缎上绣的 “狼啸山林” 已被撕得歪歪扭扭，泥印子糊了半边，“这是我押了全部家当，从江南走了三个月水路运来的！你知道一匹值多少银子吗？”

回纥牧民巴特尔攥着布角的手青筋暴起，腰间弯刀的银鞘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黝黑的脸涨得通红：“银子？你们中原人眼里只有银子！狼是我们回纥的守护神，是祖先托梦的图腾！你把它绣在布上让人踩、让人摸，这是刨我们的根！摔了你的布都是轻的，再敢不敬，我这刀可不长眼！”

围观的人瞬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中原商贩们跟着起哄：“不就是块布吗？至于动刀动枪的？” 草原牧民们也急了，纷纷撸起袖子：“图腾受辱，比杀了我们还难受！” 有个西域玉石匠想劝架，刚开口就被两边的人推得一个趔趄。互市坊管事满头大汗地挤在中间，一边拦着一边让人往苏瑶的医帐跑：“快！快去请苏医官、慕容将军和秦大人来！再晚就出人命了！”

苏瑶刚给草原老人扎完最后一针，艾草的余温还在指尖，就听见伙计带着哭腔的禀报。她抓起药箱就往外跑，医士们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帐帘后。刚到争执地点，就见李掌柜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撕碎的丝绸，眼泪混着泥点往下掉；巴特尔则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眼神里的怒火像要烧起来。

“都住手！” 苏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挤开人群时，裙摆扫过地上的布片，“互市坊是三国通商的地方，不是拼命的战场。今天你们要是动了手，明天草原就会说中原欺负人，后天中原就会说草原蛮横，之前用血汗攒下的信任，难道要毁在一块布上？”

李掌柜像抓住救命稻草，爬起来就往苏瑶身边凑：“苏医官，您可得为我做主！这布上绣的是‘狼啸山林’，是江南最有名的绣娘绣的，多少达官贵人抢着要。我哪知道他们把狼当神啊？他们不仅摔我的布，还拔刀威胁我，这还有王法吗？”

“王法？” 巴特尔往前跨了一步，靴底碾过地上的草屑，“我们回纥的王法，就是守护图腾！当年草原闹白灾，是狼群引着我们找到水草；祖先打仗被困，是狼嚎吓退了敌人。你把狼绣在布上卖钱，跟刨我们的祖坟有什么区别？”

慕容珏和秦风也赶来了。慕容珏的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来一阵冷风，他扫了眼对峙的双方，语气凝重：“互市坊是三国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家，你们今天闹成这样，要是被其他部落看到，只会觉得我们离心离德。之前一起抗旱、一起防疫的情分，难道都忘了？”

秦风蹲下身，捡起一片绣着狼头的布角，轻轻拂去上面的泥：“习俗不同，难免会有误解。可动手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误解变成仇恨。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把话说开了，说不定误会就解了。”

苏瑶让管事找了间闲置的帐篷，又让人端来热茶。李掌柜捧着杯子，手还在抖，茶水洒了满衣襟；巴特尔则背对着门站着，肩膀微微起伏。待帐内只剩他们五人，苏瑶才轻声开口：“李掌柜，你先说说，当初为什么要进绣着狼的丝绸？知道回纥人对狼的看重吗？”

李掌柜喝了口热茶，情绪才稳了些：“苏医官，我真不知道。江南今年流行‘百兽图’，狼啸山林、虎踞石岗，哪个绣出来都抢手。我想着草原人或许喜欢狼，才多进了几匹。要是知道这是他们的图腾，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卖啊！”

苏瑶又转向巴特尔：“那你也说说，除了狼图腾，回纥还有哪些习俗是中原人容易忽略的？比如待人接物的规矩，或者忌讳的事。”

巴特尔转过身，语气软了些：“我们回纥人，除了敬狼，还忌讳别人摸孩子的头 —— 觉得那样会带走孩子的福气；递东西要用右手，左手是用来牧马的，递东西会被当成侮辱；还有，我们不吃狗肉，狗是草原的守夜人，比亲人还亲。”

苏瑶把布角推到两人中间：“你们看，这就是误会的根。李掌柜不是故意冒犯，只是不懂习俗；巴特尔也不是故意找茬，只是护着图腾。不如这样：李掌柜把剩下的狼纹丝绸收起来，不再售卖，再跟巴特尔道个歉，说明是无心之失；巴特尔也跟李掌柜赔个不是，赔偿他的损失。以后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打交道，遇到不懂的就多问一句，总比闹僵了好，你们说呢？”

李掌柜愣了愣，随即站起身，对着巴特尔抱了抱拳：“是我无知，冒犯了你们的图腾，对不住了。以后我会多打听草原的习俗，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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