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点了点头,将母亲的银链针灸包系在腰侧,冰凉的银链贴着肌肤,是多年来的定心丸。她弯腰抱起阿古拉,孩子轻得像片羽毛,她对巴图道:“老人家,带路吧,去救你的族人。”巴图看着怀中人影安稳的孙子,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泪珠,“噗通”一声跪在沙地上,磕了个响头:“贵人是漠北的活菩萨!查干部落世世代代记着你的恩!”
查干部落扎在一片不大的绿洲旁,几十顶蒙古包像撒在绿毯上的灰蘑菇,胡杨树的枝干虬曲如铁,叶子被风沙打得发蔫。远远就听见蒙古包里传出孩子的哭喊声和大人的叹息声,秦风带着轻骑刚到部落入口,四个手持弯刀的年轻牧民就冲了出来,为首的汉子额头上绑着牛皮绳,眼神像警惕的野狼:“你们是啥人?巴图大叔呢?再往前一步我们就不客气了!”
“是巴图带我们来的,我们是来治病的。”苏瑶抱着阿古拉走上前,故意让孩子露在众人眼前。巴图连忙挤到前面,抱着孙子举高:“帖木尔,你看!阿古拉醒了!是这位女贵人救的!他们是中原的大官,来帮我们治怪病的!”族人们围过来,看到阿古拉睁开眼睛,还虚弱地喊了声“爷爷”,警惕的眼神渐渐软了。为首的牧民是部落首领帖木尔,他收了弯刀,对着苏瑶和秦风深深躬身:“若真能救我族人,查干部落的男人都能骑射,愿随贵人对抗那些投毒的恶人!”
苏瑶没工夫寒暄,指着最大的那顶蒙古包:“首领,借那顶包当医棚,让病患都挪过去,男女分开坐,孩童和老人优先。”她快速清点人数,十七个病患里五个孩童、十二个大人,最严重的是个白发老妪,已经昏迷,嘴唇和指甲青得发暗。苏瑶摸了摸老妪的脉搏,沉声道:“中毒过深,得先施针逼毒,再灌解药。帖木尔首领,麻烦你让人采些梭梭草根须和沙棘果——梭梭草耐旱,根须能解醉马草的毒;沙棘果酸甜,能补气血,熬汤给病患喝。”
帖木尔立刻喊了几个年轻族人去采草药,苏瑶已取出银针。她先给昏迷的老妪施针,银链在昏暗的蒙古包里划出银光,针尾的赤绒线随着手腕转动轻晃,百会、风池、内关三穴快速刺入,不过片刻,老妪的嘴角就流出黑褐色的毒涎。旁边的牧民们看得大气不敢出,有个妇人悄悄对巴图道:“这针法比萨满的鼓点还灵,你看额吉(老妪)的脸好像不那么青了。”巴图摸着阿古拉的头,声音发颤:“这是仁心,比啥法术都管用。”
苏瑶刚给第三个病患扎完针,一个穿着牧民服饰的暗卫悄然走进来,他的羊皮袍上沾着盐湖特有的白碱,凑到苏瑶耳边低声道:“苏院判,慕容将军已围住盐湖,里面有五十多个余党,正往湖里倒毒粉。他们绑了五个其他部落的牧民当人质,为首的是个左脸带疤的汉子,自称是玄阴子的义子。”
苏瑶的手顿了顿,针尾的赤绒线轻轻晃了晃,她快速拔针消毒,对身边的王太医道:“王太医,剩下的病患按这个方子来——梭梭草根须煮水,每碗水加半勺金线莲粉,半个时辰喂一次,孩童减半。李太医帮着看伤口,溃烂的地方涂些生肌膏。”她又嘱咐帖木尔的妻子:“看好医棚,别让病患碰外面的水。”说完抓起药箱,对春桃道:“带上解毒膏和银针,跟我走。”
半个时辰后,苏瑶赶到盐湖。湖面泛着诡异的墨绿色,风一吹就飘来刺鼻的苦味,岸边的醉马草枯黄如败絮,却透着毒性的暗哑光泽。几间简陋的木屋歪歪扭扭立着,门口插着几杆黑旗,旗上绣着玄阴子的狼头标识。余党们手持弓箭站在木屋前,五名牧民被粗麻绳绑在木桩上,嘴被布团塞住,眼里满是恐惧。为首的疤脸汉子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手里举着把锈迹斑斑的弯刀,正是吴缺招供时提到的玄阴子义子。
“慕容珏!再往前一步,我就割了这几个贱民的喉咙!”疤脸喉结滚动着嘶吼,弯刀架在一个年轻牧民的脖子上,刀刃已压出红痕,“给我们备十匹好马,五百斤水和干粮!放我们出漠北!不然我就把这桶枯骨粉倒进湖里,让整个漠北的绿洲都变成毒地,所有牧民都得烂皮肤死!”他脚边的黑陶桶足有半人高,桶口飘着淡淡的黑烟,正是枯骨粉遇热挥发的迹象。
慕容珏勒住马缰,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目光冷得像漠北的寒冰:“玄阴子勾结北狄,在雁门关投毒害死数千军民,你以为朝廷会放你们活着出漠北?”他刻意放缓语速,余光瞥见苏瑶的马已停在侧前方,“放下武器,释放人质,我可以向陛下求旨,免你们死罪,发配岭南屯田。”
苏瑶策马上前,声音清亮如泉,穿透风沙落在疤脸耳中:“你手里的毒粉是枯骨粉混了醉马草汁,对不对?”她举起手中的药瓶,瓶里的药汁呈浅金色,“漠北的盐湖皆是内流死水,连下游的小河都走不出三十里,别说污染绿洲,连你脚边的醉马草都只会长得更疯。你想骗我们,还差些火候。”她晃了晃药瓶,“而且我这里有解药,就算你投毒,我也能救牧民。但你绑着的人质,我刚才看他们嘴唇发青,已经中了毒,除了我,没人能解——你的毒粉沾了他们的皮肤,再拖半个时辰,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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