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淌过瑶安堂的青瓦,在庭院的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纹。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拂动,叮咚声里混着药圃中忘忧草的淡香,将连日来的血腥气涤荡得干干净净。苏瑶捧着父亲与李伯言的往来书信,指尖抚过“清心丹”药引的批注,身旁的陈默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李院判遗留的医案,泛黄的纸页在他粗糙的指间轻轻颤动。
“李院判当年改良的‘麻沸散’方,在第三卷批注里提到过配伍的精妙之处,”陈默忽然抬头,眼中闪着孺慕的光,“他说苏太医曾言,医道至臻处,不在炫技而在仁心。如今看来,姑娘将瑶安堂开得这般有声有色,正是承了二位先师的风骨。”
苏瑶莞尔,将书信轻轻压在案上的瓷砚旁:“陈先生过誉了。当年父亲常说,李院判的‘仁’是藏锋于鞘的刚,他的‘仁’是化刃为药的柔。如今有先生相助,咱们正好把二位先师的医案合编,再补入这些年的临床心得,或许能为后世留些有用的东西。”
慕容珏倚在朱漆廊柱上,看着檐下二人对谈的身影,手中把玩着那枚太医院值夜令牌,铜绿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刚遣人将王显的供词与暗格中的证据送往宫中,料想父皇今夜必会召集群臣议事,十年旧案的昭雪已是板上钉钉。正欲开口说些宽慰的话,却见院门外的石狮子旁,秦风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个面色惨白的太医院医官,官帽歪斜,袍角沾着尘土。
“将军!苏姑娘!出大事了!”秦风的声音撞破庭院的静谧,他翻身下马时险些踉跄,快步奔至廊下,单膝跪地,“太医院急报,忠勇侯府派人来报,侯爷突发恶疾,浑身青紫,口吐黑血,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啊!”
那名太医院医官也跟着跪下,声音发颤:“苏姑娘,您快救救侯爷吧!我们查遍医典,也辨不出那是什么毒,只看症状像是……像是腐心草的变种,但毒性烈了数倍,侯爷已经气若游丝了!”
苏瑶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她猛地站起身,指尖攥紧了案上的书信。腐心草!又是腐心草!338章刚从王显口中审出二皇叔用腐心草毒杀先帝,如今忠勇侯便中了类似的毒,这绝不是巧合。忠勇侯是三皇子的岳丈,素来支持三皇子彻查旧案,显然是二皇叔的余党在狗急跳墙,欲杀忠勇侯灭口,动摇朝堂上支持翻案的势力。
“备车!”苏瑶沉声道,转身便往内堂走,“春桃,取我的药箱,把昨日炼制的‘验毒水’和金针包带上!陈先生,您随我同去,李院判的医案里或许有腐心草变种的记载!”
慕容珏早已站直身子,沉声道:“秦风,你立刻带锦衣卫封锁忠勇侯府,不许任何人进出,严查府中上下,看是谁送了可疑的食物或药材进来!我随苏姑娘一同前往,路上细说案情。”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疾驰,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太医院医官颤抖着将忠勇侯的症状一一说明:“今日午时,侯爷在府中设宴招待同僚,席间还好好的,散宴后回书房看了会儿密折,便说头晕恶心,不到半个时辰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皮肤开始发紫……”
“密折?”苏瑶敏锐地抓住关键,“什么密折?是谁送来的?”
“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说是关于户部银库亏空案的新证据,”医官答道,“侯爷看完后将密折锁进了暗格,还吩咐下人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我们去的时候,书房门窗都好好的,没有打斗痕迹。”
陈默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本残破的医案,正是李院判当年的手札,他快速翻阅着,指尖停在某一页:“苏姑娘,你看这里!李院判记载,永安二十二年,二皇叔曾命人在太医院炼制‘腐心引’,是用腐心草混合冰魄花、朱砂炼制而成,毒性比纯腐心草烈三倍,症状便是浑身青紫、口吐黑血,且发作极快,三个时辰内便能取人性命!”
苏瑶凑过去细看,李院判的字迹工整,旁边还画着解毒的药方,只是其中一味“雪莲子”被圈了起来,批注着“性寒,需南疆十年以上者方有效”。她心头一沉,雪莲子生长在南疆雪山之巅,极为稀有,如今京城正值深秋,要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找到十年以上的雪莲子,难如登天。
“慕容珏,”苏瑶转头看向身侧的男子,他正皱眉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车厢壁,“你能调动京中所有的药材商吗?我们需要十年以上的雪莲子,越多越好!”
慕容珏立刻掀开车帘,对外面的秦风吩咐:“传我的令牌,让锦衣卫立刻封锁京城所有药材铺、药庄,凡是有雪莲子的,不论年限,一律先行征用,事后双倍赔偿!另外,派人去内务府库房查,当年南疆贡品里或许有存货!”
马车刚停在忠勇侯府门前,便见府内乱作一团,侯夫人带着家眷跪在府门口,见苏瑶下车,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哭得声音嘶哑:“苏姑娘,求你救救我们家老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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