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山间的晨雾尚未散尽,训练场上的喊杀声和零星的枪声却已经打破了宁静。与以往热火朝天的大规模操练不同,此刻在场上的,是几十名被各连队推荐来的“尖子”,他们正经历着一场与众不同的考核。
李云龙背着手,像一头巡视领地的老狼,在场边缓缓踱步。政委和几个营长站在他身后,表情各异,有好奇,有怀疑,也有期待。
场上的考核项目,让这些见惯了血火的老兵们也感到新奇和吃力。
第一项,不是打枪,是“跑”和“爬”。
不是普通的跑步,是全副武装,在规定时间内翻越一道近乎垂直的土坡,穿过布满荆棘和倒木的密林,再泅渡过一条冰冷刺骨的山涧小溪。要求是:快,而且动静要小。有战士因为武装带上的水壶磕碰出声,或者泅渡时水花过大,直接被旁边负责记录的参谋在本子上划掉了一个记号。
第二项,还是不是打枪,是“看”和“记”。
考官会在远处不同位置,短暂亮出各种目标:可能是举一下某个形状的木牌,可能是某个人影晃动几下,甚至可能是远处树枝上挂了一样不起眼的东西。受考者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记住目标的数量、类型、位置,甚至细节特征。然后立刻在纸上画出示意图,或者向考官复述。一个老兵因为把“方形木牌”记成了“圆形”,懊恼地直拍脑袋。
第三项,终于摸到枪了,但方式很别扭。
不是在靶场上稳稳地瞄准,而是在全力冲刺一百米后,立刻卧倒,在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中,向两百米外的胸靶进行五次速射。或者是在昏暗的树林里,对突然出现的、只有短短几秒显示时间的移动靶进行射击。考核的不仅是准头,更是极端状态下的心理稳定性和射击本能。
第四项,更离谱,是“识字”和“算数”。
每个受考者都被发到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简单的指令,或者几道基础的算术题,比如“向东五百米,再向北三百米,目的地是何处?”或者“敌人一个排三挺机枪,呈三角配置,间隔五十米,画出火力覆盖示意图”。一些枪法如神但大字不识的老兵,面对这张纸,脸憋得通红,汗珠直冒。
“团长,你这考核……是不是太苛刻了点?”一营长看着自己手下几个嗷嗷叫的猛将,因为不认字或者跑得太慢而被刷下来,忍不住开口,“打仗嘛,敢冲敢拼,枪法好不就行了?搞这些花花肠子有啥用?”
李云龙没回头,眼睛依然盯着场上一个正趴在地上,用一根树枝费力地画着示意图的年轻战士,哼了一声:“敢冲敢拼?那是炮灰!老子要的不是炮灰,是能把敌人变成炮灰的人!”
他转过身,看着几位营连长:“你们以为,老子搞这个‘特种班’,就是为了多几个神枪手?错!大错特错!”
他指着场上正在进行的各项考核:
“跑得快,爬得溜,是为了能去别人去不了的地方,能打完了就跑,让敌人追不上、摸不着!”
“看得准,记得牢,是为了侦察!能把敌人的兵力、火力、工事,甚至他指挥官的习惯,都给老子清清楚楚地带回来!这比打死几个小兵重要十倍!”
“打得刁,打得稳,是为了在各种要命的时候,都能要了敌人的命!不光打人,将来还要打炮楼的眼,打汽车的轮胎,打指挥所的天线!”
“识字算数,是为了能看懂地图,能计算距离,能传达复杂的命令,能使用将来咱们可能缴获的更复杂的装备!难道缴获了电台,还得老子这个团长亲自上去滴滴答答?”
一番话,说得几个营长哑口无言。政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李的意思是,我们要的是一把多功能的手术刀,而不是一把只会砍劈的大铡刀。这支小部队,要能完成普通连队完成不了的特殊任务:渗透、侦察、破袭、斩首、引导主力攻击……”
“对头!”李云龙重重一拍手,“就是政委这个意思!咱们红军现在弱,不能光跟敌人硬碰硬。得有这么一伙人,能钻到敌人肚子里,掏它的心,摘它的肝,让它浑身难受,还找不着咱们在哪!”
考核进行了整整一天。最终,从近百名候选人中,只筛选出了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性格各异,有的沉默寡言,有的机灵跳脱,但共同点是:军事技术过硬,心理素质稳定,并且或多或少都具备一些“特长”——有的是丛林追踪的好手,有的是设置陷阱的专家,有一个甚至跟走江湖的艺人学过口技,能模仿好几种鸟叫和动物声音。
当天晚上,在这十二名战士面前,李云龙进行了简短的“成立训话”。
他没有站在高处,而是走到他们中间,目光从每一张或激动、或紧张、或沉稳的脸上扫过。
“知道为什么把你们挑出来吗?”李云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重的力量,“不是因为你们比牺牲的战友更不怕死!咱们后卫团,没有一个是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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