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贺兰山口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唐军大营内人来人往,得胜的喜悦很快被繁重的战后事务冲淡。
薛礼站在刚刚清理出来的校场上,望着忙碌的士兵们搬运伤员、清点战利品,眉头微蹙。
阵亡一百三十七人,重伤一百四十一人,轻伤八百余人。
李承乾捧着刚统计好的伤亡名册,声音低沉,粮草损耗约两成,箭矢消耗过半。
薛礼接过名册,指尖在阵亡将士的名字上轻轻划过:抚恤金要加倍,阵亡者家眷,每年另给米五石,连给三年。
这...李承乾略一计算,恐怕会超出预算。
从我的俸禄里扣。薛礼语气坚决,这些将士把命都交给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的家眷寒心。
这时,秦怀翊带着几个医官匆匆走过,白袍上沾满血迹。
大师兄,伤兵营已经人满为患,需要更多帐篷和草药。
去找冯立将军调拨。薛礼转头对李承乾说,战后事务就交给你了,记住师尊的教诲,恩威并施。
李承乾郑重行礼:师弟明白。
校场东侧的空地上,三千多名降兵被集中看管。
他们或坐或站,眼神中充满警惕与不安。几个唐军小校手持兵刃,在四周来回巡视。
都给我老实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小校厉声呵斥,谁敢闹事,军法处置!
降兵中一阵骚动,有人低声用突厥语抱怨:当了俘虏还不如死了痛快...
李承乾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文书。他先对那小校说:王校尉,不必如此严厉。
随后转向降兵,用略显生涩的突厥语说道:大家不必惊慌,大唐军队不杀俘虏。
薛元帅昨晚就承诺了,大家也看到了,想要离开的都已经离开了。
降兵们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唐军将领会说他们的语言。
李承乾示意文书们摆开桌案,展开名册:大家既然自愿留下来,我们会一视同仁的,现在开始登记。
会放牧的站左边,会打铁的站中间,懂医术或者其他手艺的站右边。
降兵们面面相觑,没人动弹。
王校尉忍不住催促:都聋了吗?李将军问你们话呢!
李承乾抬手制止他,继续用突厥语解释:登记之后,会根据你们的技能编入辅军。
负责运输粮草、搭建营寨,每月可领俸禄。
战后,愿意回乡的发放路费,愿意留下的可以分到土地。
这番话在降兵中引起一阵骚动。
一个脸上带刀疤的壮汉突然站起来: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我们突厥人宁可战死,也不当奴隶!
对!不当奴隶!几个降兵跟着起哄。
王校尉勃然大怒,拔出佩刀:放肆!
住手。李承乾按住他的手腕,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带头的壮汉,你叫什么名字?
巴特尔!壮汉挺起胸膛,要杀就杀,休想羞辱我们!
李承乾不急不恼,反而露出一丝微笑:好名字,在突厥语里是英雄的意思。
巴特尔,你觉得怎样才算不羞辱?
给我们个痛快!巴特尔吼道。
李承乾环视在场的降兵,你们中有多少人是因为部落征召被迫参战的?又有多少人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等着养活?
降兵们沉默下来,有人低下头。
我可以放你们走。李承乾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处罗部会如何对待战败而归的士兵?你们的家人又会面临什么?
巴特尔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编入辅军,不是要羞辱你们,而是给你们一条活路。李承乾的声音温和却有力。
有饭吃,有衣穿,还能攒下俸禄寄回家乡。
若是表现良好,战后还能分到土地,把家人都接来安居乐业。
他走到巴特尔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在此承诺,若有唐军将领苛待降兵,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投诉。
若是我李承乾食言,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巴特尔与他对视良久,突然单膝跪地:李将军,我信你!
其他降兵见状,纷纷跟着跪下表示归顺。
登记工作终于顺利展开。
李承乾亲自记录,不时用突厥语与降兵交谈,询问他们的特长和家庭情况。
当他听说一个老降兵曾经是铁匠,立即安排他去修理损坏的兵器;得知有人懂医术,便让人带他去伤兵营帮忙。
三师兄,你这突厥语说得不错啊。秦怀翊忙完伤兵营的事,过来帮忙。
李承乾擦擦额头的汗:都是师尊教的,他说要治理西域,必须先懂西域的语言和文化。
确实如此。秦怀翊看着有序登记的降兵,以心换心,比刀剑更有用。
这时,伤兵营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医官匆匆跑来:四公子,有个降兵伤势太重,王医官说要截肢...
秦怀翊脸色一变:带我过去。
伤兵营内,一个年轻的降兵躺在草席上,左腿血肉模糊,伤口已经发黑。
王医官正在准备锯子,旁边几个降兵面露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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