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骑施部中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唐军大营,也必然传到了木昆城内。
最后一点外部威胁消除,薛礼再无忌惮,三万大唐精锐如同出鞘的利刃,直指处木昆部的心脏——木昆城。
大军压境,黑云摧城。
木昆城并非中原那般雄伟的砖石坚城,更多是依托山势用夯土和石块垒砌而成,但城墙高大厚实,显然经营多年。
阿史那贺鲁吸取了野战惨败的教训,将剩余的一万多兵力全部收缩回城内,倚仗城防,摆出了一副死守待援,或者说死守待变的架势。
唐军营寨连绵,将木昆城东、南两个方向围得水泄不通。
攻城器械的打造日夜不停,投石机的骨架、硕大的攻城锤、以及数不清的云梯部件,在工匠和辅兵的忙碌下逐渐成型,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的清香和一种大战前的肃杀。
中军帐内,薛礼的目光扫过众将,最终落在李承乾身上。
“承乾。”
“大师兄。”李承乾上前一步。
“攻城之战,旷日持久,消耗巨大。
我军粮草虽足,然若能断敌之粮,则木昆城不攻自乱,可省却无数将士性命。”薛礼语气沉肃。
“据多方探报,木昆城存粮并非无限,其命脉系于西北方向百里外的一处秘密粮仓,需定期运输补充。
这断粮之责,交予你,予你五千步卒,可能胜任?”
李承乾心头一凛,深知此任重大,绝非之前治理地方或参谋筹划可比,这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任务。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承乾领命!必竭尽全力,断敌粮道!”
李承乾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接手了五千步卒的指挥权,同时将麾下所有能调动的斥候如同撒网般派了出去,重点侦查木昆城西北方向。
他本人则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情报和地图中,不眠不休地分析。
几日下来,线索逐渐清晰。
斥候付出了几条人命的代价,终于大致摸清了路线:粮草从西北粮仓运出后,主要通过两条山谷通往木昆城。
一条路较为宽阔平坦,但绕远,需多行三十余里;
另一条则名为“野狼谷”,道路狭窄崎岖,但距离更近,是条捷径。
“野狼谷……”李承乾手指点在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的细线,眼神锐利,“此地势,实乃设伏之绝佳场所!”
然而,接下来的行动却接连受挫。
李承乾精心计算,分别在两条路线上设置了伏兵。
第一次,他在野狼谷埋伏了整整两天,谷内只有风声和狼嚎,不见半个人影。
第二次,他判断对方可能会走大路,将主力调往大路预设阵地,结果苦等一日,毫无收获,反而有斥候回报,疑似有运输队从野狼谷通过的痕迹。
第三次,他分兵两处,结果兵力分散,哪一边都觉得力量不足,不敢轻易发动攻击,再次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几次三番,徒劳无功。
五千士卒在荒山野岭间来回奔波,人困马乏,怨言开始悄悄滋生。
“这位李公子,天天拿着算盘写写画画,顶用吗?带着咱们在这山沟里喝风!”
“就是,还不如直接去攻城呢!在这瞎转悠,功劳捞不着,苦头吃尽!”
“听说是个皇子皇孙……唉,怕是没吃过这种苦,纸上谈兵罢了。”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传到了李承乾耳中。
他面沉如水,没有发作,但压力如山。
他知道,若再不能取得战果,不仅大师兄那里无法交代,这支临时归属自己指挥的部队的士气也将彻底崩溃。
他把自己关在临时搭建的军帐里,对着地图和收集来的所有关于木昆城、粮仓、甚至过往商队通行记录的数据,苦苦思索。
为什么总是扑空?对方就像能未卜先知一样……
“被动埋伏,敌暗我明,自然处处受制。”他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师傅秦怀谷教导的“致人而不致于人”的道理。
必须把主动权抓回来!
他猛地铺开一张新纸,拿起笔,开始进行一场纯粹的算术推演。
“木昆城内,守军约一万二千人,战马预估三千匹……”他写下第一个数据。
“一人一日最低需口粮几何?一马一日需草料几何?”他参照唐军标准,结合胡人饮食习惯,设定了一个保守的数值。
两数相乘,得出木昆城每日维持生存的最低消耗底线——一个惊人的数字。
“西北粮仓,根据其规模、历年产出、以及此前供应慕容延大军后的结余估算……”
他又写下第二个关键数据,这是综合了老吏经验、商人情报和斥候观察得出的最大可能储量。
然后用粮仓总储量,除以每日消耗量。
“最多……只能支撑二十日?”李承乾看着计算结果,眉头紧锁。
这比他预想的要少。
但考虑到阿史那贺鲁可能囤积,以及运输损耗,他保守地将这个数字修正为“二十五日至三十日”。
但这个计算给了他一个关键启示:敌人必须频繁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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