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自己之前为了布置共鸣阵不慎割伤、简单包扎过的手掌,又摸了摸腰间从不离身的小酒囊——里面是最后一点【烈阳精酿】原液。
一个想法掠过脑海。
他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自己走上前,在石瘤老人面前几步远处停下。他解下酒囊,又轻轻解开手掌的布条,露出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然后,他小心地将几滴鲜血挤入酒囊中,摇了摇,让血与酒充分混合。
接着,他蹲下身,将这支混合了自己鲜血与【烈阳精酿】的酒囊,轻轻放在了石瘤老人布满岩壳的脚边。
血与酒,是祭礼中常见的媒介,代表着生命与奉献。而【烈阳精酿】中蕴含的“守护”与“火种”意志,或许比单纯的汗水更能触动这些古老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矿道中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地底深处那隐约的脉动。
终于,石瘤老人覆盖着岩壳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如同融化的岩石与金属混合物的浑浊光晕。他“看”向江小鱼,又“看”向脚边的酒囊,覆盖着岩壳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如同两块石头摩擦般的沙哑声音:
“第一滴……汗?不……”
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与一丝罕见的波动。
“是第一滴血……与酒。”
“汝……懂祭礼。”
江小鱼心中一松,知道赌对了。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守护者,我们寻求修复与理解,无意冒犯。我们需要找到‘铁母’的根源。”
石瘤老人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层,看到了极远方。他缓缓站起身,覆盖身体的岩壳发出“咔啦咔啦”的细碎声响。
“跟……吾来。”
他没有走任何一条岔路,而是径直走向旁边的岩壁,伸出覆盖岩壳的手,按在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无声无息地,坚硬的岩壁向内滑开,露出了一条向下倾斜、更加隐秘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其庞大的地下空间,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穹顶高达数百米,而支撑着这惊人空间的,并非石柱,而是无数粗壮无比、相互缠绕交织的、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活体藤蔓!它们如同有生命的金属森林,构成了一张笼罩整个空间的巨网。藤蔓表面布满了古老的纹路和类似焊疤的痕迹,许多地方还生长着发出幽蓝色或淡绿色微光的苔藓类矿物,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而在空间的最中央,悬浮着一截巨大无比的、明显是断裂的“铁母脐带”主体!它比酒馆里融合的那部分残藤庞大了何止百倍,如同一条沉睡的金属巨龙,其断面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强行撕断。此刻,它正随着地底深处传来的、更加宏大而清晰的脉动,缓缓明灭着赤金色的光芒。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由活体金属构成的……地下城市遗迹!
“千年前……”石瘤老人沙哑的声音在这巨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行路之酒馆……于此沉睡。铁母……是它的根,赋予它生命与力量……亦是它的牢,将它锚定于此,不得自由。”
他转向江小鱼,那对浑浊的光晕仿佛能洞悉人心:“你们唤醒它行走的渴望……便须背起它断裂的债,承担它归巢的念。”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穹顶上那些原本静静垂挂的金属藤蔓,突然同时蠕动、收紧起来!如同无数条苏醒的巨蟒,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朝着闯入者们缓缓逼近!金属摩擦的“嘎吱”声充斥耳膜,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危险气息。
塞拉菲娜瞬间拔剑,挡在江小鱼身前。朵拉也举起还在冒烟的蒸汽义肢,脸色发白。
就在这时,一直被江小鱼护在身后的小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挣脱了江小鱼的手,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着中央那截巨大的脐带残端跑去!
“小脉!回来!”江小鱼大惊。
小脉却不管不顾,跑到那如同小山般的金属断面下,伸出小手,努力想要抱住那比他整个人还粗壮无数倍的冰冷金属。他仰起头,看着那明灭的光芒,放声大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别怕!呜呜……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带你回家!回大房子那里!”
“那里有暖暖的光,有好多人,有酒喝……比这里黑黑的好多了!”
“回家就不疼了!我们一起回家!”
童稚的、充满真切情感的哭喊声,在这冰冷的金属空间里回荡。
奇迹发生了。
那截巨大的脐带残端,明灭的光芒骤然变得柔和、稳定。靠近小脉的那一小片区域,金属表面甚至泛起了一层温暖的、如同水波般的柔光。一股温和的、带着依恋和试探的情绪波动,轻轻拂过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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