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环被母亲描绘的宏伟蓝图彻底点燃,眼中野心的火焰熊熊燃烧,最后一丝对血缘的亲情的犹豫也被抛诸九霄云外。
他反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母亲!孩儿明白了!孩儿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做,孩儿就怎么做!为了大业,孩儿绝不惜身!”
“好!这才是我王嫣的好儿子!”王夫人满意地笑了,那笑容艳丽却令人不寒而栗,“眼下紧要的是沉住气,暂避锋芒。对那西陵黛瓃,也不必再刻意接近讨好,以免引人怀疑,徒生事端。甚至…可以适当表现出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样子,专心于部落事务,哪怕只是些微末小事,也要做出勤勉认真的姿态,以此麻痹你父亲和姬黄,让他们放松警惕。具体的行动计划,容为娘再细细筹划,务必每一个环节都精准无误,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王夫人与姬环在密室中紧锣密鼓地谋划着弑兄篡位的毒计之时,另一条更为隐蔽、如同暗夜藤蔓般的线索,也在潇湘馆内悄然蔓延、无声渗透。
袭人,这个被王夫人精心安排到黛瓃身边的棋子,一如既往地表现得殷勤周到、体贴入微,将黛瓃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言行举止几乎无可挑剔。然而,在某些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瞬间,她的言行开始发生极其精妙的转变,如同在清澈的溪水中滴入极细的墨汁,初时不觉,日久方显。
这日,黛瓃结束了在工坊长达半日的授课,回到潇湘馆时,眉眼间带着明显的疲惫。袭人立刻迎上前,体贴地为她解下外衫,奉上温热的蜜水,然后站到她身后,力道适中地为她揉捏肩膀。
“姑娘今日真是辛苦了。”袭人声音柔婉,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奴婢今日去账房领取月例银子时,恰巧听那边的几位执事闲聊,说起少主真是夙夜辛劳。”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分享一则听闻。
黛瓃闭着眼,享受着按摩,轻轻“嗯”了一声。
袭人手上动作未停,声音却放得更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轻轻叹道:“姑娘,少主这般夙夜辛劳、事事亲力亲为的拼劲,真是令府中上下敬佩不已,如今谁不赞少主一句‘鞠躬尽瘁’呢?”
她稍作停顿,仿佛犹豫该不该说,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继续:“只是……奴婢今日听那几位执事闲聊时,语气里却不无担忧。说少主为了黑石谷工坊的产量能立竿见影,用了不少非常手段,工期压得极紧,赏罚也……颇为严苛,底下做工的奴仆和招募的工役已是怨声载道,私下里颇多微词。”
袭人的指尖轻轻按过黛瓃的太阳穴,语气里的担忧更浓了几分:“这还不算,听说为了征用物料和人力,险些与地方上的人起冲突,仗着咱们家的势,强硬得很……那些执事们叹息,说这般不管不顾的,虽是为了家族生意,可若是逼得太紧,惹出民怨来,最后岂不还是得族中长老们出面周旋收拾?终究是损了家族的清誉和人缘。”
她最后似无奈又似惋惜地轻轻补上一句,声音几不可闻:“而且……少主每次出行巡视,阵仗总是极大,听闻在黑石谷也是日日召集管事训话,将‘辛劳’二字做得十足,引得人人侧目。这‘能干’的名声是传开了,可若根基不稳,后续真出了大纰漏……唉,到底还是年轻,太急于证明自己,有些轻重不分了。姑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黛瓃一声没吭。
袭人连忙作出失言的样子,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呀,瞧奴婢这嘴,就是管不住,平白惹姑娘不开心了……”她话锋极其自然地一转,轻轻叹了口气,手法依旧轻柔,“只是少主凡事都亲力亲为,总是冲在最前头,不肯有半分懈怠,这份责任心固然令人敬佩,但也难免……难免让人时时挂心啊。”
她巧妙地停顿了一下,仿佛无意地对比道:“不像二公子殿下,近日倒像是突然转了性子,收了心,不再像往日那般……嗯……活泼。也开始安下心来,跟着几位内务管事学习处理部落庶务了。虽然眼下还只是些核对各地账目、分发物资粮饷之类的琐碎事情,但听说做得极为认真仔细,一丝不苟,连几位严苛的老管事都私下夸赞,说二公子颇有长进,倒让人刮目相看呢。”
这番话,看似在客观叙述,甚至带着对姬黄的赞许,实则暗中埋下了对比的钩子:一边是姬黄争强好胜,能力有限,不顾家族名誉,弄出烂摊子,让人提心吊胆;故作姿态,博取名声。另一边则是姬环安稳进步、令人欣慰。这种潜移默化的对比,一次两次或许无觉,但次数多了,便会在听者心中留下模糊的印迹。
又一日,窗外细雨霏霏,黛瓃坐在窗边绣架前,纤手持针,正精心绣制一方手帕。帕上是几竿挺拔的青竹,迎风而立,竹叶疏朗有致,寓意着坚贞与平安,这是她准备送给姬黄的礼物。袭人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不时递上需要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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