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娘娘以无上法力封存了那具融合石心与宝玉灵识的躯壳,整间静室被氤氲青光笼罩,宛若一枚巨大的翡翠。室外残阳如血,映照着断壁残垣上未干的血迹,与室内的生机盎然形成诡谲对比。残破的婚殿中,幸存的卫士正在清理战场,每一具被抬走的尸体都在诉说着方才那场惨烈的厮杀。
七日。女娲步出静室,对伏在地上的众人。她的声音空灵而威严,仿佛来自亘古,七日内不得移动此身,不得有哭声惊扰。每日需以晨露供奉,子时燃安魂香。
姬政重重叩首,花白的发丝垂落额前,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族长此刻显得格外苍老:谨遵娘娘法旨!
黛瓃已换下了染血的红嫁衣,一袭素白衣衫在夜风中飘拂,宛如月下初绽的白莲。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让我守着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就七日。
女娲娘娘微微颔首,身形渐渐化作点点青光消散于空中,只在静室外留下一道结界。黛瓃不顾雁子的劝阻,执意在结界外的石阶上跪下。清晨她接花瓣上的露珠供奉。 子时,她点燃特制的安魂香,青烟袅袅中,隐约可见静室内七彩流光流转,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呼吸。
***
这七日,对每一个等待的人来说都格外漫长。
阿离率领影卫日夜不停地清剿残余叛党。
姬政坐镇中枢,以雷霆手段稳定局势。
柳湘莲那双碧眸洞察一切,很快就将叛乱中暴露出的隐患一一清除。各部族原本蠢蠢欲动的势力,在这位冷面杀神的震慑下,也都暂时收敛了锋芒。
黛瓃日夜守在静室外,除了每日清晨亲自采集晨露,子时点燃安魂香外,其余时间都跪坐在石阶上,对着结界内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低声诉说。她说起与姬黄的初遇,说起寻找蚕神碎片过程中的生死与共,说起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她也说起宝玉,说起她刚出世时,宝玉予她心,她是宝玉的骨中之骨,心上之心。她的红玉就是宝玉的石心所化,如今就在姬黄的心里。无论他是姬黄还是宝玉,她都希望他们存在,希望他们陪伴她到终老。
她好像不是自顾自在自说自话,仿佛里面躺着的那人正在聆听。
第七日的黎明来得特别缓慢。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最后一缕安魂香燃尽时,静室门自内开启,一道身影迎光而立。
黛瓃仰首望去,呼吸不由一滞——那张脸分明是姬黄的轮廓,眉眼间却流转着宝玉特有的灵韵。阳光照耀着他,为他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边,既熟悉又陌生。
他开口,声音奇异地融合了姬黄的沉稳与宝玉的清越。
黛瓃瞬间明白,眼前之人既不是单纯的姬黄,也不是纯粹的宝玉,而是一个融合了两人特质的新生之人。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却都欣喜若狂,以为这是姬黄少主康复。
黄儿!姬政老泪纵横,就要上前。
新生者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很快众人就发现,姬黄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许多过往的人与事,包括部族事务的细节,都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霭。他记得父亲姬政,记得阿离、柳湘莲等亲近之人,也记得那场混乱的婚礼和致命的背叛,但更多的细节却湮没在记忆当中。
唯独对黛瓃,他那份深沉的爱护与依赖,却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未曾有丝毫褪色。即便想不起某些共同经历的细节,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寻着她的身影,在她靠近时会自然而然地露出安心的笑容,下意识地便会将她护在身后。这份源自本能的深情,成了黛瓃最大的慰藉。
姬政族长自婚礼变故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在姬黄身体基本康复后,心力交瘁的姬政便将族长之位正式传予了他。尽管姬黄记忆受损,但他天生的领导才能、坚韧的意志以及对部落的责任感并未消失,在黛瓃、阿离、柳湘莲等人的辅佐下,开始逐步接手部落事务。
***
这一日,春和景明,姬黄与黛瓃处理完族中事务后,信步来到了当日战场遗址,那片曾被天降神球砸出巨坑的地方。历经风雨,坑洞依旧,只是边缘已生出茵茵绿草。那巨大的、曾改变战局的赤红神球,依旧静静地躺在坑底,表面光华内敛,如同沉睡。
由于神球巨大,没有人动过。曾经有好事者试图推动神球,可是纹丝不动;有人试图砸神球,可是刀枪斧钺,不能动它分毫。由于姬部百废待兴,姬黄和黛瓃也没有时间来这里仔细探究神球。
今天,他们俩站在坑边,姬黄心中莫名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牵引感油然而生。几乎同时,黛瓃手腕上那个自幼便有的、豆粒大小,形似蚕茧的黛色胎记,也微微发热,闪烁了一下微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异与明悟。
它……很重要;它,属于……我们。姬黄喃喃道,目光紧紧锁住那神球。
是蚕神大人的指引……黛瓃轻声回应,她能感觉到体内蚕神传承的灵力在与那神球产生微弱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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