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购置的宅院出来，吴卫国深深吸了一口府城清晨微凉的空气。地下密室的改造和丹炉的安置有杨定风盯着，他暂时可以放心。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落下的功课补上，并将自己这几日所思所想整理成文章，请恩师批阅指点。

他回到学舍，仔细洗漱，换上一身干净的秀才服饰，拿着精心撰写的文章，再次前往恩师周鸿飞的别院。这一次，是纯粹以学生的身份前去请教。

书房内，周鸿飞接过吴卫国的文章，仔细阅读起来。文章是关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论述，吴卫国结合了前世特种兵的纪律观念、团队协作精神以及现代的国家治理理念，写得既有古文底蕴，又透着一股迥异于常人的开阔视野和务实精神。

周鸿飞边看边点头，眼中赞赏之色越来越浓。读完最后一句，他放下文稿，抚须长叹：“卫国啊，你的文章，格局是越发宏大了。观点新颖，逻辑严密，尤其是这‘修身当如精铁百炼，齐家需似臂指相连’的比喻，极为贴切。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出关键：“文章道理是足的，气势也是有的，但若要论‘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则稍欠火候。文章欲打动人心，光有骨架（道理）和肌肉（气势）还不够，需得有热血、有温情，要能让读者感受到你笔端流淌的情感，与你同喜同悲。”

吴卫国虚心受教：“请老师明示，如何才能让文章有血有肉，情真意切？”

周鸿飞耐心讲解道：“譬如论孝道，不能只空谈‘百善孝为先’，可插入一段儿时父母深夜为你盖被、病中悉心照料的细节，笔墨不需多，但真情自现。论及民生疾苦，不能只空喊‘仁政爱民’，可描绘一隅你亲眼所见的民间困苦，老农皱纹里的风霜，稚子饥饿的眼神，往往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要善于观察，用心体会，将你的真情实感，自然而然地融入论述之中，做到理中含情，情中寓理，方为上乘。”

吴卫国听得茅塞顿开，起身深深一揖：“听老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弟子明白了，文章欲动人，先需动己心。往后定当在‘情’字上多下功夫。”

周鸿飞欣慰地点点头：“你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一点就透。假以时日，文章必能更上一层楼。”

师徒二人又讨论了一番经义文章，不知不觉，日头已偏西。吴卫国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

他恭敬地退出书房，沿着回廊往外走，心里还在回味老师刚才的教诲。刚走到前院月亮门附近，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如黄莺一样的声音：

“吴秀才，请留步。”

吴卫国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见月亮门下，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肌肤胜雪，明眸皓齿，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她梳着双丫髻，缀着简单的珠花，整个人显得清新活泼，又不失灵动。

吴卫国微微一怔，确认周围并无他人，便拱手客气地问道：“这位小姐，是在叫我吗？”他心中有些疑惑，自己在老师府上，并不认识这位姑娘。

那少女掩口“噗嗤”一笑，声音像银铃一样悦耳：“是呀，吴秀才，你看这附近，除了你，还有第二位姓吴的秀才吗？”

吴卫国环顾四周，也笑了：“这倒也是。不知小姐唤住吴某，有何指教？”他心中警惕并未完全放下，但看在是在恩师府邸，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少女歪着头，俏皮地说：“是我家小姐想见见你，跟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怎么，难道吴秀才还怕我们几个小女子把你吃了不成？”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将和狡黠。

吴卫国闻言，不由莞尔，心想这姑娘倒是伶牙俐齿。他坦然道：“小姐说笑了，这是在恩师府上，吴某有何可惧？还请小姐前面带路。”

“这还差不多，跟我来吧。”黄衣少女转身，步履轻快地引着吴卫国穿过月亮门。

门后竟是一处精巧雅致的花园，虽已近黄昏，但见小桥流水，假山玲珑，奇花异草点缀其间，景致十分宜人。少女引着吴卫国沿蜿蜒的石子小径，绕过一丛翠竹，来到一座临水而建的六角凉亭前。

凉亭中，一位身着淡紫色绣花长裙的少女正凭栏而立，望着池中游动的锦鲤。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来。

吴卫国只觉得眼前一亮。这紫衣少女年纪稍长，约莫十五六岁，容貌清丽绝俗，宛如空谷幽兰，气质娴静温婉，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书卷清气，与方才黄衣少女的活泼灵动截然不同。她身旁还侍立着另一个穿着绿衣的丫鬟。

那紫衣少女见到吴卫国，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浅的、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柔和地说道：“吴秀才，冒昧相请，打扰了。请坐。”她伸手指了指亭中的石凳。

吴卫国心中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听到黄衣少女在一旁介绍道：“吴秀才，这位是我家小姐，也是周老爷的千金。”

周老师的女儿？吴卫国心中讶然。周鸿飞老师年过花甲，竟有如此年轻的女儿？不过他旋即释然，这是古代，地位尊崇的男子年老续弦或纳年轻妾室都是常事。他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拱手行礼：“原来是师妹当面，师兄吴卫国有礼了。”他依着师徒名分，自觉称呼“师妹”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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