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省贡院阅卷处,气氛却有些凝重。阅卷工作已经结束,但几位主考官之间,却为最后的名次争论不休。
主考官李文渊坐在上首,眉头紧锁。他是帝师周鸿飞一派的人,这次被皇上钦点为主考,本来是天大的荣耀。可现在,这份荣耀却成了烫手山芋。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十份考卷,都是从数千份试卷中挑选出来的。这十名考生,将决定长川省今科乡试的前十名。特别是第一名解元,更是关系到朝廷的脸面,也关系到各位考官的前程。
几位副主考和阅卷官员分坐两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先开口。
李文渊看了看众人,轻轻咳嗽一声:“各位大人,阅卷工作已毕。大家说说吧,今科举人考试的前三名,该怎么定?”
这话问出来,屋子里更静了。烛火噼啪作响,映在每个人脸上,明明暗暗。
长川布政使兼代学政杨小科是副主考,官职在其他副主考中最高。他看了李文渊一眼,又看了看众人,第一个说话了。
“李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小科清了清嗓子,拿起面前的一份试卷。
那是他推荐的《论边关防务策》。
“这份策论,诸位大人都看过了。下官不才,认为此乃今科最佳。诸位请看,文章开宗明义,直指边关军务弊端,言辞犀利却不失分寸,这是其一。其二,所提六策,从选将、练兵、屯田、整饬吏治、边贸、筑城,层层递进,有事实依据,有可行之策,非纸上谈兵。其三,文风沉稳,既有经义功底,又有实务见识,实乃不可多得的经世之才。”
杨小科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此子不仅文章锦绣,更难得的是精通军事。如今北边异族屡犯边境,我大夏正是用人之际。选此人为解元,正可向朝廷表明,我长川省选拔人才,不重空谈,重在实务!”
他说得慷慨激昂,不少阅卷官员暗自点头。确实,那份《论边关防务策》写得极好,不少人看了都拍案叫绝。
巡抚大人曾私下暗示,对吴卫国颇为欣赏,这面子不能不给。
考生卷子虽封印了姓名,但是他们都有办法知道考生名字,不然怎么给相熟之人便宜。
“杨大人此言差矣。”
说话的是第二副主考潘文轩。他是当朝大学士潘晓东的门生,潘晓东又是几位皇子的老师,在朝中地位不低。更重要的是,潘晓东一直认为,帝师周鸿飞抢了自己的状元,才成为帝师的,心里憋着一口气。如今听说这吴卫国是周鸿飞的关门弟子,他自然要压一压。
潘文轩拿起另一份试卷,慢条斯理地说:“下官以为,此文更胜一筹。诸位请看,这文章起承转合,章法严谨,用典精确,文采斐然。尤其这手行楷,笔力遒劲,已有大家风范。科举取士,首重文章,次重德行。此子文章锦绣,德行想必也是不差的。选他做解元,方显我大夏文风鼎盛。”
他说的这份试卷,虽糊了名,心中清楚,是省城世家子弟刘文远的。刘家世代书香,刘文远本人也是省城有名的才子,文章确实写得漂亮。
李文渊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潘文轩为何要力推刘文远——刘文远的叔叔在潘晓东手下做官,这是要借机攀附潘大学士。
“潘大人说得有理,但下官不敢苟同。”第三副主考陈明开口了。他是当朝宰相的门生,自然要推自己这边的人。“下官倒是觉得,这篇《论吏治疏》更为妥当。文章针砭时弊,切中要害,所言吏治之弊,正是当今朝廷所忧。选此人为解元,可彰朝廷整饬吏治之决心。”
他推的这份,是另一位官宦子弟的。这人的父亲是陈明同年,在京城做官。
三派意见,各不相让。屋子里气氛更僵了。
李文渊心里叫苦。他是主考官,有权一言而决。可如果强行定下吴卫国,必然得罪潘、陈两派。潘文轩背后是大学士潘晓东,陈明背后是宰相,哪个都不是好惹的。特别是潘文轩,摆明了是要和周鸿飞过不去,自己这个周鸿飞派系的人,如果偏袒吴卫国,肯定会被说成是“徇私”。
可要是不选吴卫国,李文渊看着那份《论边关防务策》,心里实在舍不得。这篇文章确实好,既有文采,又有见识,更难得的是切中时弊,言之有物。这样的文章,这样的见识,不取为解元,实在可惜。
更重要的是,皇上似乎对吴卫国很感兴趣。前几天巡抚大人透了口风,说京里来信,皇上在御书房提到过长川省有个叫吴卫国的,智破狼族阴谋,是个可造之材。如果这次不取他为解元,传到皇上耳朵里,说自己这个主考官“不识人才”,那前程可就毁了。
李文渊越想越头疼。他看了看其他阅卷官员,希望有人能说句话。可那些人精,一个个低着头,喝茶的喝茶,看卷的看卷,谁也不愿先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子里静得可怕。李文渊额头开始冒汗。他作为主考,如果迟迟定不下名次,传出去就成了笑话——主考官无能,连个解元都定不下来。传到皇上那儿,自己这“无能”的帽子就戴定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