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坛在肥遗暴怒引发的地动余波中吱呀作响,如同垂死巨兽的骨架。
坛顶,萧景琰蜷缩的身影在灼热木板上痛苦地抽搐,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牵动着坛下李公公碎裂的心魂。
那丝转瞬即逝、带着湿意的微风,如同幻觉般消散在滚烫的空气里,只留下更深的绝望。
凉州城,王府。
昔日勉强维持的门庭此刻门户洞开,像被掏空了内脏的躯壳。
仅存的几口深井早已干涸见底,井壁裂开狰狞的口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尘土、汗臭、以及某种东西缓慢腐败的甜腥气。
王德发矮胖的身影出现在中庭月洞门下,油光满面的胖脸上此刻也蒙着一层灰败。
他身后跟着四个郡兵,皮甲在烈日下晒得滚烫,雁翎刀虽未出鞘,刀柄却已被汗水浸透,散发出铁腥味。
他们步履沉重地穿过空荡死寂的回廊,目标直指王府后厨——那里,是王府最后可能藏水的地方。
“搜!仔细搜!一粒米一滴水都不许放过!”
王德发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尖利,试图驱散心头那莫名的不安。
他抹了一把顺着肥厚下巴淌下的油汗,汗水沾湿了袖口,立刻在滚烫的空气里蒸腾起一丝白气。
他细小的眼睛闪烁着贪婪与狠戾,更多的是在赵元面前急于表现、洗刷前几日“办事不力”耻辱的焦躁。
灶房内一片狼藉。
灶膛冰冷,积满灰烬。
几个破瓦罐东倒西歪,里面空空如也。
水缸底部只剩下些粘稠发黑的泥浆,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王…王管事…”一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出血口子的老杂役,佝偻着背,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一行人,“真的…真的没水了…井都干了三天了…”
“放屁!”王德发一脚踹翻一个挡路的破箩筐,里面的干菜叶撒了一地,“王爷在坛上受苦,你们这帮刁奴敢私藏活命水?给我砸!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郡兵们得了命令,立刻如狼似虎地行动起来。
沉重的刀鞘砸向灶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布满灰尘的米缸被粗暴地掀开;墙角堆放的柴禾被踢散…一时间尘土飞扬,碎屑四溅。
老杂役吓得瘫软在地,不住地磕头:“王管事饶命…饶命啊…真的没了…”
王德发根本不理会,肥胖的身躯在狭窄的灶房里烦躁地踱步,细小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灶台后方那个不起眼的、盖着厚重木板的腌菜地窖入口上。那木板边缘的泥土似乎比其他地方略显湿润?
“那里!”王德发眼中精光一闪,如同饿狼发现了猎物,肥胖的手指猛地指向地窖,“给我掀开!”
两个郡兵上前,用刀鞘撬开沉重的木板。
一股阴凉潮湿、带着浓重霉味和酸腐气息的空气猛地涌出!
在这能把人烤干的酷热里,这股凉气如同沙漠中的甘泉,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王德发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红光!
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郡兵,几乎是扑到地窖口,肥胖的脑袋急切地探下去。
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地窖底部角落,一个半埋在地里的粗陶水瓮,瓮口用油布和石板压得严严实实!
瓮身周围的地面,果然比其他地方颜色深一些,透着湿气!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老东西!还敢说没水?!”
王德发狂笑着直起身,一脚狠狠踹在跪在地上的老杂役身上,踹得老人闷哼一声滚倒在地。“给我搬上来!快!”
郡兵们跳下地窖,七手八脚地挪开石板和油布。
当瓮口被撬开的刹那,一股清冽的水汽扑面而来!
虽然瓮里的水只剩小半,水质也略显浑浊,但在这滴水贵如油的绝境里,这无疑是救命的琼浆!
“快!搬回郡守府!大人必有重赏!”
王德发兴奋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已经看到赵元赞许的目光和沉甸甸的赏银。
他亲自指挥着郡兵将水瓮捆扎结实,抬出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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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坛顶。
萧景琰蜷缩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
他极其轻微地偏过头,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向了王府中庭那堆燃烧的柴草和升腾的黑烟。
他沾满血污尘土的嘴角,极其隐晦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快得如同幻觉。
识海深处,冰封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星轨,无视王府的骚乱和王德发的恐惧,在绝对的冷静中持续着宏大的推演。
【王府干扰事件处理报告】:
目标:肥遗次级衍生物“火蜥”集群(王府区域)!
触发因素:水瓮水汽吸引+入侵领地应激反应!
处理方式:诱导其攻击性爆发→ 能量过载自毁(1只)!
附加效果:
销毁王府仅存水源(消除潜在“神迹”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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