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光漫过警局屋檐时,沈夜捏着那张伪造婚书复印件的指尖微微发紧。
纸页边缘被他折出细密的褶皱,明明是复印件,触感却比普通纸张更坚韧些——像被某种东西浸透了,指腹划过时泛起一种黏腻的滞涩感,仿佛墨迹里渗着陈年血痂。
他摸出裤兜里的便携紫外灯,拇指刚按下开关,淡紫色光晕便“嗡”地一声亮起,空气中浮起细微的尘埃,在冷光中如星屑般游动。那些蛛网般的暗纹在纸面浮现,像活物般缓缓蠕动。
“靠。”他低咒一声,紫外线在纸面游走,那些极细的符文竟顺着他右手指节的微型印章方向微微震颤。
那是他十八岁时在古玩市场淘的老印章,刻着“沈”字篆文,平时总被他当戒指点缀。此刻纹路上的青铜锈仿佛活了,跟着纸页暗纹同步跳动,每一次脉冲都让指骨传来一阵酸麻,像是有电流顺着血脉往上爬。
怀里突然泛起温热的灼烧感,像一块烙铁贴在胸口。
沈夜扯起衣领,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灵纹——那是“残响·破题者”的具象化印记。这道残响是他被诡书吞噬时凝聚的,本应只能辅助解析文字陷阱,此刻却像被按了蜂鸣器,在皮肤下发出持续的低鸣,声音不大,却钻进颅骨深处,震得耳膜发痒。
“活契约?”他对着空气嘀咕,指腹蹭过纸面暗纹,粗糙的触感夹杂着一丝滑腻,“签个租房合同都能触发婚配绑定?他们是不是把结婚证当成轮回契约的认证接口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他差点把紫外灯摔出去。
屏幕亮起苏清影的名字,向来温和的女声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急促:“沈夜,我在整理柳家捐赠的古籍档案时,发现了一本‘婚盟名录’。”
他直起腰,后颈的碎发被风掀起,凉意顺着脊椎滑下。
“名录?”
“上面记着近百年来参与‘双生契’仪式的夫妻,”苏清影的语速很快,背景音里有古籍纸张摩擦的窸窣声,像蛇在枯叶上爬行,“你的名字在三组不同年代的配对里都出现过。最早的落款是1923年,和一个叫‘顾挽月’的女人。”
沈夜的呼吸顿了顿。
他快速调出手机里的家族族谱扫描件,拇指在屏幕上划动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压碎玻璃。
果然,祖父那一栏的纸张边缘泛着不自然的暗黄——是被化学药水腐蚀过的痕迹,连照片都只剩半张模糊的脸,像被火焰舔舐过的旧梦。
“她不是要我结婚。”他盯着屏幕喃喃,喉结滚动,“她是要我……归位。”
电话那头的翻页声停了。
苏清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道:“我查过‘双生契’的记载,那是用活人的执念做引,把两个灵魂捆在同一个轮回里。柳老太太的日记本里夹着张老照片,照片背面写着‘阿烟的小月亮’——”
“叮”的一声,手机弹出新消息。
沈夜扫了眼发件人,是徐策。
简短的两个字:“速来”,定位在城南废弃停车场。
挂断电话后,他将紫外灯塞回口袋,指尖还残留着婚书复印件的异样触感。他快步走出警局,拦下一辆网约车,车窗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十分钟车程里,霓虹渐稀,窗外楼宇退成斑驳水泥墙。当他推开车门,一股陈年铁锈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正是三年前那起焚尸案的第一现场。
城南废弃停车场的铁锈味比记忆中更重。
沈夜顺着水泥台阶往上走,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声音在空旷的建筑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骨头堆上。三楼转角处,徐策正背对着他,西装领口大敞,露出锁骨处青紫色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的,皮下泛着淤黑,边缘微微肿胀,仿佛血管里爬着看不见的虫。
“沈先生。”徐策转身时,手里多了个密封档案袋,“老太太保释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我重开‘永恒之誓’官网,上线‘轮回誓约’定制服务。”他的声音发颤,指尖戳着档案袋上的“客户资料”标签,“目标客户……全是近期遭遇重大创伤后奇迹生还的人。”
沈夜接过档案袋的瞬间,触到徐策掌心的冷汗,湿黏冰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抽出里面的资料,第一页就是张照片:年轻女孩站在车祸现场,车头已经撞得变形,她却毫发无伤,照片角落用红笔标着“契合度A+”。她的脸上没有惊恐,只有一片空洞的平静,像一尊刚被唤醒的瓷偶。
第二页是个消防员,火场里被房梁砸中却活了下来,标注“残响波动可测”。他的瞳孔在照片里放大,倒映着烈焰,却不见火光应有的温度。
第三页……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自己,在镜屋事件前调试剧本杀灯光的监控截图,红笔写着“建议优先接触”。
“她说这种人最懂‘死过一次的爱’。”徐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我现在懂了,她要的不是爱,是……是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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