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瞳孔猛地收缩,胸口一闷,残响芯片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锁骨处传来皮肉焦糊的细微气味。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带着失真的回响:“接下来,让我们看看,是谁在替我疯。”
镜中的“他”抬起手,指尖按在镜面裂纹上。现实中的沈夜喉结动了动,终于对着镜头露出个笑——这次的笑里,没有调侃,没有冷静,只有浓重的、几乎要溢出屏幕的不甘。
“游戏,才刚开始。”
黑屏前的最后一秒,所有设备的画面都定格在镜子上。裂纹深处,有另一双眼睛正缓缓睁开。
监控屏上的裂纹镜子突然泛起涟漪,像水面被无形之手搅动。
沈夜的指尖刚要触碰暂停键,后颈的汗毛已根根竖起——镜中那个“他”的右眼,正以一种不属于人类的频率轻轻闭合,又缓缓睁开。而现实里他的瞳孔还保持着方才的聚焦状态,连睫毛都不曾颤动半分。
“苏清影。”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是精密仪器校准后的读数,右手却已按在调取延迟回放的触控板上,“帮我确认主服务器时间同步率。”
苏清影猛地后退一步,指尖触到冰冷的操作台才稳住身形。“那不是你!”她声音发抖,“镜子里的那个……它在模仿你!”
沈夜仍盯着屏幕:“我知道。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确认时间差。”
“可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他缓缓抬头,眼里烧着两簇幽火,“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镜子里的东西,而是它为什么会存在。”
她的呼吸几乎要凝成白雾。古籍残页从指间滑落,她扑到另一台监控前,指尖快速划过全息投影的数据流:“同步误差0.01秒,所有设备时钟锁死在三点零三分十七秒。”
回放画面开始滚动。
第一遍,镜中“沈夜”在03:03:22.7眨了眼;现实中的沈夜在同一时刻正低头调整残响芯片角度,睫毛投下的阴影纹丝未动。
第二遍,同样的时间点,镜中影像的眼睑再次完成一次不自然的闭合。
第三遍,沈夜突然按下暂停,指节叩在投影出的时间轴上:“看这里。”
苏清影凑近,看见时间轴上每隔11秒就跳出一个极小的红点——03:03:11.4、03:03:22.7、03:03:34.0,每个红点对应的镜中画面都有0.3秒的偏移。
像是有人躲在数据流的褶皱里,用偷来的“沈夜”皮肤,在直播画面上开了扇极小的窗。
“是顾青崖。”沈夜的拇指摩挲着下巴上的旧疤,那是第一次被纸人抓出的伤痕,触感如砂纸磨过,“他早在第三次溺亡时就在我脑内种下了数据诱饵——只要我调用那段记忆,他的意识碎片就会顺着记忆路径爬进来。”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冰相击的清脆,“但他漏算了一件事——我的残响,从来不是单线程的。”
操作台的红灯开始急促闪烁,警报声如蜂群振翅。
沈夜扯过耳麦,声音通过广播系统扩散到整座城市:“躲在镜子后面的先生,既然来了,不如上台唱两句?”他的指尖在操作屏上划出一道弧,“焚身者”残响的记忆片段如洪流般灌入直播流——火焰舔舐皮肤的灼痛、焦糊的头发味、喉咙里咳出的黑烟,这些被他反复咀嚼过七次的死亡体验,此刻正以高频脉冲的形式震荡着空气,连远处路灯都随之明灭不定。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方向,裹挟着废弃画室的霉味渗入窗缝。
顾青崖的虚影从画布后缓缓渗出,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他原本涂黑的双眼裂开蛛网状的血丝,苍白的嘴唇因愤怒而颤抖:“亵渎艺术!亵渎完美!”他抬起手,指甲缝里渗出墨汁般的黑液,试图抓向空中的数据流,可那些裹挟着火焰的记忆碎片却像尖刺,每扎进他半透明的身体一次,他的轮廓就模糊一分,发出类似宣纸遇水溶解的嘶嘶声。
“你说我亵渎?”沈夜的声音穿透电流杂音,清晰得像是贴在顾青崖耳边,“可你连死都不敢死,只能躲在别人的脸上苟延残喘。而我——”他扯开烧焦的风衣领口,锁骨下的残响芯片正泛着白热化的光,皮肤边缘已微微发红起泡,“每一次死,都是为了活得更明白。”
苏清影的手死死攥住操作台边缘,指节泛白。她看见沈夜的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每颗落进台面的瞬间都会腾起轻烟——那是他的体温高到足以蒸发水分。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两簇烧穿夜幕的火焰:“现在,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不甘心。”
他将残响芯片直接插入广播核心接口——那本是植入脊椎末端、用于抑制反噬的神经耦合装置,如今却被他当作发射器强行激活。
七段死亡记忆同时爆发的瞬间,整座城市的天空被染成血红色。坠楼时的风声、溺水时的窒息感、被纸人撕碎时的剧痛,所有沈夜经历过的死亡场景,此刻都化作实质的光刃,顺着每一根电缆、每一道无线信号,刺入顾青崖的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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