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细尘钻进领口,沈夜扶着林小瞳的胳膊微微发紧,指尖能感到她袖口粗粝的布纹下脉搏微颤。
身后传来砖块崩裂的轻响,他侧头时瞥见影城外墙正簌簌剥落,混凝土碎末里混着淡金色光粒——是心象规则崩溃后残留的执念,在低光中如星屑般缓缓沉降。
林小瞳的指尖在他腕间轻轻颤了颤:“刚才那东西……真的被赶走了?”
她声音发虚,像浸了水的棉絮,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铁锈味,那是共情过载后的生理反应。
沈夜没急着回答,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颈间骨笛,玉质表面沁出寒意,顺着指腹蔓延至神经末梢。
残响群的震颤仍未平息,十七道灵体在意识海里翻涌,最前排的“映影者”正用尾鳍轻扫他的太阳穴——那是在提醒他,心象闭环的余波还在数据层游弋,像老式磁带卡壳前的最后一声杂音。
“没彻底死透。”他低头看她,林小瞳睫毛上还粘着银尘残渣,晨风吹过,碎屑簌簌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留下细微刺痒,“但至少你不用再替我当宿主了。”
林小瞳忽然顿住脚步,仰头时晨雾在她发梢凝成水珠,一滴顺着鬓角滑下,冰凉地渗进衣领。
“刚才在剧场里……那些你死了十七次的画面,都是真的?”
沈夜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火场里焦糊的皮肤蜷缩的噼啪声,护城河底灌进鼻腔的淤泥腥臭,诡镜割喉时温热的血顺着下巴滴在地面,溅起一朵朵暗红的小花——那些记忆本应被残响封存,此刻却随着她的问题翻涌上来,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嗯。”他扯了扯嘴角,“所以现在轮到我贪心了——以后谁都不许替我死。”
林小瞳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的胶片状疤痕。
那是刚才反向投射时,两人意识共鸣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骨笛震颤微微发烫,像一块嵌入皮肉的微型放映机。
她突然笑了,梨涡在灰尘里若隐若现:“那我得学快些,至少别拖后腿。”
沈夜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地下忆阵的铁门藏在剧本杀店后巷的枯井里,他扶着林小瞳爬下去时,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湿冷的苔藓蹭过手肘,留下黏腻的触感。
“映影者,启动。”他低喝一声,蛇形灵体从意识海窜出,绕着六面残镜盘旋一周,鳞片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
镜面立即泛起幽蓝涟漪,林小瞳的梦境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纸页,零零碎碎浮现在空中——密闭暗房、贴满“沈夜·死亡实录”的胶片盒、戴单边墨镜的剪辑师……当那卷带裂纹的母带出现时,沈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纹路……”他伸手触碰镜面,指尖被冷意刺得一缩,仿佛摸到了冬夜里的金属栏杆,“和骨笛的裂痕完全吻合。”
林小瞳凑过来,发梢扫过他肩膀,带来一阵静电般的麻痒:“是复制的?”
“不是复制。”沈夜的指节抵着太阳穴,残响·静默者的灵体浮现,替他梳理紊乱的脑波,“是备份。有人把我每次死亡的核心执念,都做成了母带。”
话音未落,“锈肺”的墨绿色肺叶灵体突然从意识海窜出,在他鼻尖前剧烈震颤。
沈夜的嗅觉被残响强化,隐约捕捉到一丝极淡的铁腥味——不是来自地下潮湿的空气,而是林小瞳背着的帆布包,那气味像陈年血渍在布料纤维中缓慢氧化。
“小瞳,包借我。”他声音沉了几分。
林小瞳没多问,直接解下背包。
沈夜翻开夹层时,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胶卷滚了出来,金属边缘还沾着暗红痕迹,指尖一抹,留下淡褐色的印子,闻起来有股类似铜币氧化的金属甜味。
他把胶卷塞进老投影仪,灯丝亮起的瞬间,画面在斑驳的白墙上展开——
陆知非站在虚空中,单边墨镜滑到鼻梁,露出猩红的眼尾,眼球表面布满蛛网状血丝。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着剪辑台,发出“哒、哒、哒”的脆响,背景里挂着和梦境暗房一模一样的胶片盒:“以为烧了放映机就能斩断轮回?蠢透了。我早把‘他’的核心执念复制进第七层底片……只要有人记得那段痛,我就能无限重播!”
镜头拉远,画面里出现一个地下保险库,银色柜门刻着“B7”的编号,而他怀里抱着的母带,正泛着和骨笛同源的裂纹,边缘渗出微弱的金光,如同活物呼吸。
“是他……”林小瞳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了些,“那个总说‘艺术需要献祭’的导演。”
沈夜的手指重重按在骨笛上。
残响群突然爆发出轰鸣,“焚身者”的火舌舔过他后颈,灼热感穿透衣物;“坠者”的螺旋阶梯在意识海盘旋——这是灵体们在传递愤怒,像十七台老式放映机同时卡带,发出刺耳的共振。
他想起吴伯临终前塞给他的名单,最后一页潦草写着“陆知非·特殊关联人”,当时只当是失踪演员的联系人,现在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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