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捌”字,笔画如刀劈斧凿,嵌在惨白的骨片上,透着一股与井底淤泥格格不入的森然。
它并非浸润在水中,而是悬浮在水面之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其托举,专门呈现在沈夜眼前。
沈夜面无表情,心中却飞速闪过一句吐槽。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诡异之物故弄玄虚的出场方式,从最初的惊骇欲绝,到如今的见怪不怪,这中间隔着整整十六条人命。
他蹲下身,并未直接伸手去触碰那块骨片,而是先用指尖蘸了点井水,在手心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号。
这是他从“残响·祭品”那次死亡经验里学来的小技巧,一个用以试探死气浓度的简易仪式。
水珠在他掌心迅速凝结,并未散开,色泽清澈。
没有直接的杀伤性规则。
沈夜这才伸出两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块骨片的边缘。
视觉:骨片表面浮现出细微的裂纹状光痕,像是被某种古老火焰灼烧过,边缘泛着青灰与暗红交织的釉质光泽。井水倒映出它时,影像竟微微扭曲,仿佛水下的世界也在抗拒它的存在。
听觉:当他指尖接触的瞬间,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如同冰层初裂,又似远古锁链松动的第一响,仅持续半拍便消失无踪。
触觉:入手的一刹那,寒意如针,顺着指尖直刺骨髓;而更深处,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热脉动,像一颗沉睡心脏的余温,在冰冷之下缓慢搏动。
冰冷,坚硬,像是某种大型哺乳动物的肩胛骨碎片。
入手的一刹那,他颈间那支由妹妹遗骨所化的“残响·骨笛”,竟毫无征兆地微微震颤起来。
嗡……
不是那种充满敌意或警告的激烈振动,而是一种频率极其相似的……共鸣。
沈夜瞳孔微缩,立刻明白了。
这块骨片与骨笛,甚至与整个青姑村的事件,都源于同一个“诡异”体系。
这破调子吵得老子脑壳疼。
他脑海里突然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一段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旋律,像是从颅骨缝隙里直接钻了进来。
那调子扭曲、破碎,像是将一首本就悲伤的哀乐,再扔进绞肉机里过了一遍,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来了!
沈夜心中一凛,立刻闭上了双眼,意识沉入那片属于他的黑暗深海。
“残响·静默者,开!”
那个浑身布满声波裂痕的半透明灵体应声而出,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了沈夜的意识。
外界一切真实或虚幻的杂音,在这一刻尽数被屏蔽。
然而,那段扭曲的旋律并未消失。
它不是从外界传入,而是由内而生!
它就像一个植入他灵魂深处的音频病毒,正试图播放。
就在这时,那股来自骨笛的共鸣频率,与他手中的骨片产生了更强烈的链接。
通过这层链接,沈夜的感知被无限放大,仿佛变成了一座矗立在天地间的信息接收塔。
下一秒,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混杂在那段扭曲旋律中的、无穷无尽的背景音。
那是无数人临死前的喘息,是濒死者肺部最后一次徒劳的收缩,是声带被扼住时绝望的呜咽,是悔恨、是不甘、是痛苦……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横跨了广袤的地理距离,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则的隐秘频率,在这片名为“华夏”的土地上空,编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死亡之网。
而青姑村的地宫,以及这口枯井,根本不是终点。
它们只是这张巨网上的一个……信号基站。
沈夜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的惊骇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结束,”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这是全国性的广播。”
苏清影一直在旁紧张地注视着他,听到这句话,她那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三分。
她没有追问细节,而是立刻蹲下,飞快地翻动着手中那卷《八门纪要》残卷。
泛黄的纸页在她指尖哗哗作响,最终,她的手指停在了一页字迹几乎模糊的纸页上。
“找到了……”她的声音发紧,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声之门……’书上说,‘八门开,则声网布;名录者七窍生风,亲眷耳中皆鬼唱’。”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惊惧:“沈夜,它的意思是,第八扇门一旦被激活,所有与‘残响宿主’——也就是你,有过深刻情感链接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这个‘声网’的被动接收端和二次传播节点!”
苏清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妹妹留下的骨笛……我……甚至是你剧本杀店里那些经常来玩的老顾客,任何对你抱有强烈正面或负面情绪的人,都可能在某个瞬间,无意识地哼出那段哀乐,将这污染进一步扩散!”
沈夜沉默了。
他想起了远在另一座城市的父母,想起了剧本店里那个总喜欢跟他抬杠斗嘴的兼职大学生,想起了那个每次打本都必点他主持的富二代……那些鲜活的面孔,此刻都可能已经暴露在那张死亡之网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