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把骨哨碎片放在桌上,用手语快速比画:叶师父在桥头截了村民,说声网节点坐标在信里。
沈夜展开信笺的瞬间,窗外炸响一声惊雷。
闪电照亮地图上的红圈,也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苏清影凑过来看,发梢沾的雨水滴在信纸上,晕开个小圆圈,刚好圈住第二节点·望乡祠几个字。
今夜。沈夜将信笺折成小块塞进战术背心,手指抚过内袋里的断音钉,该去会会第二个节点了。
仓库外的雨还在下,风卷着雨帘扑打铁皮窗,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
但沈夜知道,这不是鬼哭,是网在疼——他拆得还不够狠。
他摸出骨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个单音。
笛声清冽,穿透雨幕,惊飞了檐下避雨的乌鸦。
乌鸦扑棱棱飞过山梁,消失在暮色里。
而在山梁另一侧,望乡祠的铜铃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像是某种倒计时的开始。
沈夜扣上战术背心的搭扣,转头对苏清影笑了笑:等我回来,给你看我新得的——上次被雷劈死时,那道闪电在我意识里刻了张地图。
苏清影没说话,只是替他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衣领。
她知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
就像沈夜知道,无论拆网的过程多疼,他都不会停。
因为在这张死亡之网的另一端,有太多值得他活着守护的温度——那是苏清影递来的耳塞,是小哑巴沾着泥水的手语,是叶十九留在止血布包里的玉牌,更是他自己,在十六次死亡后依然滚烫的、不甘的灵魂。
雨还在下,但夜,就要深了。
半小时后,沈夜蹲在望乡祠外墙阴影里,指尖摩挲着耳塞边缘。苏清影递来的温热早已散尽,只剩铁锈味在舌根蔓延。
雨丝裹着山风灌进衣领时,沈夜正贴着望乡祠斑驳的砖墙。
他摸了摸耳后那枚刻着符文的银色耳塞,苏清影的体温还残存在金属表面——这是她用《九音谱》镇噪术改良的第七版,能过滤七成负面声波。
但此刻他更依赖的,是左腕内侧那道淡青色的纹路,那是残响·坠落者的具象化痕迹。
上回被高速坠落的广告牌砸成肉饼时,他的视网膜最后映出的是秒针跳动的残影,这道残响便赋予了他感知节奏偏差的能力。
祠堂门轴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呻吟。
沈夜缩在门后,潮湿的霉味混着线香灰直钻鼻腔。
供桌上的长明灯在风里摇晃,照见神龛前七个泥胎木偶——都是披麻戴孝的模样,嘴角用红漆勾出诡异的弧度。
第一声哀乐从地底渗出时,他的左腕开始发烫。
残响在意识里翻涌,像有人往他脑子里塞了台节拍器。
沈夜闭着眼数:一、二、三......十二。当第十二次循环的第三拍响起时,他猛地睁眼——那声呜咽比前十一回慢了半秒,像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拽了一下。
找到了。他的声音几乎被哀乐淹没。
手指抚过神龛底部的雕花,在第三块云纹处摸到凹陷,用力一按,整面木墙地裂开条缝。
共鸣箱就藏在暗格里。
那是个巴掌大的骨质匣子,表面刻满螺旋状的咒文,最骇人的是缠绕在匣内的琴弦——十二根婴儿指骨,指节处还沾着暗褐色的胶质,显然是用生胶粘合的初啼弦。
沈夜摸出战术背心内袋的断音钉。忘、断、绝三个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老哭丧婆的警告又在耳边炸响:每用一次,丢一种感官记忆。
上回是味觉,这回......他咬了咬牙,将字钉对准共鸣箱的核心。
刺入的瞬间,整座祠堂的空气都在震颤。
婴儿指骨发出尖锐的哀鸣,像极了产房里被捂住嘴的啼哭。
沈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塞突然迸出火星——苏清影说的70%过滤失效了。
他死死攥住断音钉,直到那声哀鸣戛然而止。
供桌上的长明灯地熄灭。
黑暗中,沈夜听见此起彼伏的重物坠地声——那些被声波操控的村民,终于像提线断了的木偶般瘫软。
他摸出战术手电照向人群,有个老妇的脸正对着他,瞳孔里的浑浊正在消退,嘴角还沾着银丝编织的蛛网。
抱歉。他对着空气轻声说,转身往祠堂后门走。
耳鸣就是这时候开始的。
先是右耳嗡鸣,像有蜜蜂在耳道里筑巢。
接着是左腕的残响纹路灼痛,残响·骨笛在背心内袋疯狂震颤,震得他肋骨生疼。
沈夜扶着墙蹲下,眼前突然闪过刺目的白光——
青姑站在一座由万人头骨堆砌的高台上。
她穿着绣满哭丧纹的黑裙,手中的人骨编钟正被她用指节叩响。
台下跪着的身影让他血液凝固:苏清影垂着脑袋,发梢滴着黑水;小哑巴攥着止血布包,玉牌上的字裂成两半;最前排那个穿蓝布衫的小男娃,分明是他六岁时的模样,正跟着编钟节奏拍手,嘴角咧到耳根。
哥,你听,多好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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