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个穿着粗布军装的汉子,齐刷刷站在一根倒地的原木旁。
他们是各抗日游击部队推举来的基层干部和战斗骨干,也是东北抗日军政学校的第一期学员。
他们的目光集中在站在前方的夏云杰身上。
这位汤原游击队政委手里握着一把刺刀,正用刀尖在一块平整的桦树皮上刻字,每刻一下,都引来众人的一阵屏息。
“今天咱们教对战争形势的判断。先从‘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这句话讲起,”
夏云杰刚开口,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三声清脆的啄木鸟响——
这是依兰骑兵连约定好的暗号,表明有重要人物到来。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握住腰间的武器。
只见赵尚志拎着一盏马灯,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马灯的玻璃罩上还沾着新鲜的松脂,灯光透过松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身后跟着一个戴圆框眼镜的青年,镜片上蒙着一层薄灰,却难掩眼中的锐气。
“这位是张寿笺同志,”赵尚志一脚踢开挡路的松鼠骸骨,声音洪亮地介绍道。
“他刚刚在满洲省委开完会,穿越鬼子的三道封锁线,特意来给咱们讲游击战术,大家欢迎!”
人群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老金沟矿工出身的李炮头突然举起手,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腼腆。
“张同志,能不能先教咱认字啊?”
“俺们队去年缴获了一张日军地图,上面全是日本字,没人认得,最后只能当擦腚纸用了,现在想想都可惜。”
张寿笺笑了笑,点了点头:“认字是基础,咱们就从认字开始。”
很快,火把依次亮起,十几支松明火把将林间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中,那块被夏云杰刻过字的桦树皮被挂在树干上,成了临时的“黑板”。
第二天一早,一场暴雨突然降临,将密营临时搭建的草棚冲垮了。
雨水混着泥土,把原本平整的地面变成了泥潭。夏云杰和赵尚志商量了一下,干脆把课堂挪到了汤旺河畔。
河畔的沙滩又平又软,成了天然的“黑板”。
赫哲族猎手阿木尔蹲在沙滩上,用一根长长的鳇鱼骨在沙地上划出作战地图。
河流、山脉、树林都画得栩栩如生。
朝鲜族战士金哲拆开自己的棉袄,从里面掏出三根用油纸包好的山参——
这是他们小队穿越完达山封锁线时,在山里采到的,原本打算用来换弹药,此刻却成了交给学校的“学费”。
萧锋刚从外面侦察回来,手里还提着一把湿漉漉的步枪。
他把军用水壶往地上一磕,笑道:“既然大家这么积极,今天咱们就上实弹演练课,把理论用到实战里!”
河滩瞬间变成了热闹的战场课堂。各支队伍轮番上阵,展示自己的拿手本领:
李学福带领的小队演示鱼鳔水雷的制作与使用。
他们用掏空的鱼漂调节水雷的沉浮,确保水雷能精准地漂向目标。
“这鱼漂得选大的,浮力足,才能带着水雷在水里稳住”。
鄂伦春猎队的老猎手们教大家制作鹿筋绊雷。
他们将鹿筋泡软后,一端系在树上,一端绑上炸药。
“鹿筋比铁丝结实,还抗冻,冬天零下三十度都不会脆裂”。
赵尚志亲自示范松脂炸药包的防水术。
他把炸药包用三层桦树皮裹好,又涂上融化的松脂。
“这样处理后,就算掉在水里,也能保证爆炸威力”。
炸药包爆炸的声响惊起满河鱼群,水面上银光闪闪。
张寿笺站在硝烟中,提高声音对众人说道:“同志们,这就是‘战争教育学’——
咱们在战场上学习,在实战中进步,把每一次战斗都当成课堂,才能不断变强!”
“从明天开始,由我们的各科目教官带领大家在实践中学习,祝你们取得好成绩!”
密营深处的桦木架上,那支缴获的日军温度计水银柱死死钉在28℃刻度线。
苏若渊扯过草绳,用力捆起汗湿后往下淌水的袖口,军绿色粗布衫后背早已洇出深色地图似的汗渍。
他蹲在没有炸裂榴弹壳改造的油灯旁,指尖摩挲着六分仪的铜质刻度盘——
这玩意儿是上个月伏击补给队时缴获的,要让学员们掌握它的原理和使用方法。
“大暑前北斗七星柄指西南,但七月霪雨会让星位偏差三度。”
他咬着炭笔杆,在铺展的桦树皮上快速勾勒星图,炭粉混着汗珠落在树皮纹理里,晕开细小的黑圈。
树皮是郑淑娴特意送来的,浸泡半月后柔韧如纸,上面还留着孩子抄录的基础星象注解,稚嫩的字迹旁画着简笔的斗柄。
地窖另一侧,额吉叔正将一条赤链蛇钉在松木板上。
蛇身泛着红黑相间的鳞光,被铁钉钉住七寸后仍剧烈扭动,毒牙滴落的透明液体落在铁盘里,发出“嘶嘶”的轻响,像是在灼烧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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