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桓“叛变”的消息却比雾来得更快,像瘟疫般在战士们之间蔓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疑惑。
萧锋站在帐篷中央,手里捏着那张被传阅得皱巴巴的关东军委任状,仔细观察着上面盖着的印章——
印章边缘的菊纹断断续续,绝非关东军正式委任状该有的规格。
“这纸有问题。”萧锋将委任状凑到篝火旁,“几天前李青山送来的文件,用的就是这种草纸。”
长生立刻点头附和,他指着委任状上的日期“康德六年三月十八日”,语气凝重:“队长你看,这个日期被反复描摹过,墨迹下面好像藏着别的字。”
萧锋用指尖蘸了点水,轻轻擦拭墨迹,铅笔写的“3.15”渐渐显露——这个日期,正是李青山上次以“单独侦察”为名外出的日子。
这不是关东军的命令。萧锋的声音低沉而冷硬,是有人伪造了许忠桓的叛变。
长生蹲下身,粗糙的指尖捻了捻纸张:队长,这草纸是后勤处上个月新领的,李青山经手。
萧锋眯起眼睛,记忆中闪过三天前的场景——李青山独自外出,回来时靴底沾着西林吉金矿特有的红黏土。
当时他解释说是路过河道,可西林吉在上游三十里,根本不是侦察路线。
帐篷外忽然传来窸窣声。萧锋猛地拔枪,却见一只山雀撞进油布缝隙,扑棱着掉在弹药箱上。
鸟爪上缠着半截红线,正是许忠桓常用的标记方式。
长生利落地捏住山雀,从它尾羽根部摸出粒金砂。
西林吉的砂。长生把金砂弹到萧锋掌心,颗粒这么匀,绝对是李青山他们班筛的。
子夜的山林弥漫着雾气。萧锋伏在断崖边,望远镜里映出河对岸的火光——
十二个身影正沿着日军巡逻路线移动,但他们的步伐间距明显是游击队的夜行军习惯。
许队长在演戏。长生突然压低声音。他指向队伍最末的身影:
那人每走二十步就故意踢飞块石头,落点连起来正是抗日队伍的摩斯电码字。
萧锋的瞳孔骤然紧缩。三天前军事会议上,李青山坚持要把二连部署在木垛沟,理由是那里易守难攻。
现在看来,那里恐怕早被炮位锁定了。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声。长生像猎豹般蹿出,三秒后拖回个日军哨兵——喉咙被割开,血还没流到领口。
萧锋翻检尸体,在皮带夹层找到张火车票:老黑山站至西林吉,日期正是李青山那天。
票根上还有道新鲜的折痕,像被夹在什么机械零件里。
你看这个。长生用刺刀挑开尸体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淤青——抗联审讯手法特有的压痕。
废弃矿洞里的滴水声格外刺耳。萧锋用炭笔在地图上画出交叉火力网:李青山要把我们引进包围圈。他突然停顿,枪口转向黑暗处。
不愧是萧队长。李青山举着毛瑟枪从阴影里走出,镜片反射着冷光,但你知道的太多了。
长生突然暴起,军刺擦着李青山耳边钉入岩壁。
李青山偏头闪避的瞬间,萧锋已扑到他身前,匕首抵住他喉咙:西林吉的砂、老黑山的票,还有...
还有这个?李青山突然狞笑,左手掏出手雷。
长生闪电般甩出刺刀,刀刃精准地穿过手雷保险环,地钉在木柱上。
黎明前的红松林杀机四伏。萧锋伏在雪窝里,看着李青山带人走向二连埋伏点。长生突然拽他衣角——
五十米外的树梢上,许忠桓正用枪管反射阳光打信号:三长两短,接着画了个圆圈。
是雷区!萧锋猛然醒悟。李青山根本不是在带路,而是在用身体排雷!
爆炸声撕裂寂静。长生已经冲了出去,他像猿猴般荡过树枝,军刺在晨光中划出银弧。
一个日军机枪手刚抬头,喉间就爆开血花。萧锋趁机翻滚到岩石后,举枪瞄准李青山的右腿——
子弹穿过膝弯的瞬间,李青山栽进自己布置的雷区。
冲天火光中,许忠桓带着十二名战士从侧翼杀出,枪管都缠着抗联的红布条。
硝烟散尽的河滩上,萧锋翻检李青山的遗物。怀表夹层里藏着张微型地图:
西林吉金矿被标注为七三一部队第三采掘场,旁边用德文写着活体实验样本运输专线。
难怪他非要筛金砂。许忠桓踢开李青山的尸体,用特定粒径的金砂当标记,给日军运输队指路。
长生从河边跑来,手里拎着个防水袋:队长,李青山藏的电台!
他扯开密封层,里面掉出本密码册——每页都沾着西林吉的红土。
萧锋望向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突然想起那只山雀尾羽上的金砂。
还没结束。萧锋握紧金砂,指缝间漏下的细碎金光像是燃烧的星辰,这只是根藤,我们要摸的是后面的瓜。
远处传来汽笛声。许忠桓举起望远镜:西林吉方向的货运列车...车厢封着铁栏杆!
巴兰河的水雾裹着寒意,在河面弥漫成一片朦胧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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