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7时15分。
萧锋蹲在龙江池澡堂的屋檐上,手里摆弄着着叔叔萧天佐匆忙离开时从车窗扔给他的那枚铜哨。
铜哨是伪满警察的标准制式配置,用来报警和召唤同伴。
这枚铜哨与众不同的是,哨身上刻着管风琴的图案。
刻痕线条非常简洁却写意精准。
圣索菲亚教堂的管风琴,哈尔滨最显眼的地标之一。
他收起铜哨,紧了下腰带,翻身钻进气窗,滑进澡堂的棚顶。
更衣室里雾气弥漫,几个赤裸的男人坐在浴池的台阶上,一边东一句西一句地吹牛,一边用木勺往身上浇水。
蒸汽在油灯下凝成淡黄色的光晕,沉闷的水汽和油腻的气味让人透不过气。
角落里,一个赤裸上身,穿着宽大短裤驼背搓澡工,正慢吞吞地收拾毛巾。
他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粗活留下的痕迹。
萧锋脱下沾染了血迹的外套,随手丢进敞开的更衣柜。
余光瞥见旁边的13号柜门微微敞开,里面躺着一把警用匕首,刀柄缠绕的红色棉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抗联的暗号。
他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柜门,取出匕首,指腹擦过刀柄底部,那里刻着四个极小的字:白皮红心。
“先生,要搓个背吗?”搓澡工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萧锋点点头,跟着他走进洗浴间。
热水池咕嘟冒着泡,水汽模糊了视线。
搓澡工突然压低声音:“先生吸烟吗?毛巾下面有香烟。”
一条粗布毛巾被甩在长凳上,萧锋展开,发现里面裹着个哈德门烟盒。
锡纸内侧用针尖刻满了细线,勾勒出圣索菲亚教堂的剖面图,第三根音管旁标着个红点——引爆装置。
“高桥今晚要炸教堂,”搓澡工的声音几不可闻,“管风琴里藏了炸药。”
萧锋攥紧烟盒:“几点?”
“九点整,唱诗班排练时。”
萧锋清楚,日本人早有炸毁索菲亚教堂的计划。
他们是为了切断抗日情报网,掩护他们实施“北极计划”的暴行,同时摧毁哈尔滨的精神象征,为日军全面控制东北扫除障碍。
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在今天实施了。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被猛地踹开了!
圣索菲亚教堂,晚8时40分
郑淑娴站在唱诗班队列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簪。
“郑老师,您走神了。”
唱诗班指挥顿了顿手里的指挥棒,“《马太受难曲》第三节,请领唱。”
郑淑娴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内心暗自责怪自己的失态。
歌声响起的瞬间,教堂大门被推开一条缝。
萧锋穿着维修工的制服,背着工具包走了进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郑淑娴的音调陡然升高,歌声如利剑刺破穹顶。
萧锋趁机溜到管风琴旁,从包里取出音叉。
音叉的底部预先藏着一把锋利的剃须刀。
他假装调试琴键,手指轻弹着管风琴的第三音管。
金属管壁传来细微的震动,显然是里面果然藏着东西!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维修工先生,”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面带微笑,“管风琴有什么问题吗?”
萧锋认得这张脸,高桥健次,特高课行动组组长。
“音管堵了,”萧锋低头哈腰,“可能是老鼠在里面做窝了。”
高桥眯起了眼,做出假装认真的样子:“是吗?让我看看。”
萧锋侧身让开,右手却悄悄握紧了音叉。
就在高桥要弯腰检查的瞬间,郑淑娴的歌声突然转为高亢的咏叹调!
就是现在!
萧锋抡起音叉砸向高桥后脑,同时左手扯开音管。
音管里面缠满了电线,雷管和炸药,定时引爆装置上红灯闪烁,计时器发出急促的“嘀嘀”声!
教堂地下室,晚8时55分
高桥额头渗着血,像个粽子一样,被反绑在忏悔椅上。
萧锋用匕首挑开他的西装衬里,掉出个小巧的手动引爆装置,这个是为了遇到意外情况提前引爆准备的。
“九点整,整个教堂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烟花。”
高桥咧嘴一笑,牙齿沾着血丝,“你们逃不掉的。”
郑淑娴从乐谱架抽出一张纸:
“《马太受难曲》的谱子,用明矾水写过字。”
萧锋将乐谱浸入圣水盆,纸上渐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单。
名单上全是潜伏在抗联的叛徒!
“名单我收下了,”萧锋将引爆器丢进圣水盆,“至于你……”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
郑淑娴站在钟绳旁,用力拉扯着——那是警报!
“特高课来了!”她大喊。
萧锋抓起名单冲向侧门,高桥却突然狂笑起来:“你以为只有管风琴有炸药?”
轰!
储藏室的方向传来爆炸声,气浪将彩窗玻璃震得粉碎。
萧锋护住郑淑娴扑倒在地,无数玻璃碎片像彩色的雨点,纷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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