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倒好!既然是这样,我等这便去山村里抓些牛羊,来个山中夜宴如何!”领头者王琛大手一挥,顺着徐烈的话直接应承下来,正合众人的期盼。只要他们能得一顿惬意的饱餐,贫困山民们的生活会受到什么影响,就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了,何况他们有的是钱。
“去,去!”这群无拘无束的二代们,霎时间欢呼雷动。
“这个徐烈,竟主动为一群贪狼带路,去祸害自己的乡党,真是岂有此理!”张轨眯着眼睛、瞪着前方,低声唾骂了句。人贵有廉耻之心,可惜眼前那位穿着官服者并没有。
“郎君休要惊怪,世上从来不缺乏小人,无分种族和地域。并州的奸人祸害并州,中原的奸人祸害中原,甚至有朝一日外寇来侵,乐于主动带路以求富贵的也大有人在。”刘宣倒是习以为常,慢条斯理得喝着碗中粥。他是个衰亡民族的后裔,对这种事见得太多了。
那些勋贵豪族子弟,原本就是地方上称王称霸的存在,只是在帝都才收敛下行为而已,此刻天高皇帝远,监军又是甩手掌柜,更是显得无法无天。他们当真呼啸着集结起来,各自召唤来陪伴的随从家兵,收拾行装就准备赶路出发。此辈犹如笼中关久了的老虎得以自由,一个个脸上兴奋异常。
“慢着,诸位可要想清楚啊,这里可是大晋的治所,村夫村妇都是朝廷的良民啊!要是吃掉了他们赖以生活的牲畜,可如何面对这身官袍?”关键时刻,老夫子杨骏闪身挡在前头,苦口婆心得试图阻拦。虽然他这个人犹犹豫豫、拖沓啰嗦,可正说明其心底还是有良知的。
“杨司马休要担心,我们纵然挂了军职,可今夜是以良家子的身份去购买牲畜,不会牵扯上尔等的!你且自去,勿要多事。”一直甘居幕后的贾遵,此刻也直接挺身而出,挥挥手驱赶走了对方。在场众人之中,他是身份最贵、品轶最高,说话的分量不比旁人,自然奏效。
杨骏怎么也想不明白,供给给这群二世祖的,都从军粮里拣选出来的最优质粟米,军人们都舍不得吃多少,那些人却摔碗丢盆弃了一地,人与人的待遇真是天差地别。可他也毫无办法,只好带着随从们俯身收拾,摇头叹气不已。这个性格软弱的家伙,连将此事告状的想法都没有。
“据说此地是祁县的边界,隶属我这个新任右部都尉管辖。”刘宣给出了这个理由,邀请张轨同去看看情形,省得纨绔们闹得太不像话,后者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自然答应了。于是他们赶紧三两下吃完饭,跨上马背紧急追了上去,很快赶上了大队伍。
对于贾遵、王琛、崔毖等人来说,这大晋的天下固然是皇帝的,可也是他们所有豪门望族的。简单来说,未来都会是他们的,所他们的以目光充满傲气,行动无比自信。时值黄昏,他们踏着摇曳的夕阳行军,不少人唱着轻佻的歌谣,更多人戏谑山野,一副大摇大摆、巡视河山的模样。
行不多时,眼前的山村已经出现在夕阳和大地之间,坐落于群峦中的一块狭长平原,边上还萦绕着小溪。他们兴致勃勃得加快马速,可等到趋近了才发现,村里头有一群穿着晋式甲胄的骑兵,看数目恐怕有百人之多。这一惊可不小,他们犹豫着互相张望。
“肯定是那群吃饱喝足的宿卫军,跑到这里来讨要吃喝!杨司马还给我们装模作样,他的士兵已经捷足先登了!”华昀拍着马鞍,满脸遗憾且愤怒的样子,指着前方大声咆哮道。从他们的理解来看,对方既然穿着的是晋军服饰,那唯有这个解释说得通。
王琛、徐烈见状纷纷表示赞同,大伙从初始相遇的惊疑不定,转而变得义愤填膺,再度个个催马上前,口中还在不断地骂着。只要不是敌人而是本国士兵,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作为晋朝的未来主人翁,他们深觉有必要教训教训这群不长眼的武夫,到底是谁有资格得到优待。
“站住!”即将接近之时,村口甲士忽然抽出兵刃,厉声威吓。
“竖子,知道我是谁吗!”华昀感到被冒犯,跃马向前。
“嗖!嗖!嗖!嗖!”只是呼吸之间,四名甲士伸手探箭、一气呵成,快得令来者还没看清楚动作,就已经狙杀了华昀的马匹。后者随着坐骑滚落在地,帽子和佩剑都顾不上捡,骇得连跪带爬得向后面人群中躲。这可真是生死一瞬间,他觉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甲士们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这已经足够威慑住来犯者了。贾遵、王琛等人惊疑不定,徘徊着没有胆气再前,人潮甚至开始恐惧得向后退却。他们本就是倚仗家世、外强中干之辈,遇到真正棘手的问题,可拿不出半点主意,只知道逃避。大队人马僵在村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僵局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村里出来了一队人马,为首者穿着的是军尉的装束。这些人当真是牵着牛羊、带着财帛,还押送着一长串束缚双手的男女老少,像贯珠似得驱赶出来。这位军官倒是见过世面的,抬头看到来者的装束不禁一愣,登时傻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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