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的目前军力多少?”李仁继续追问。
“贼军屡败,残兵大概五六千吧。”刘钦随意答道。
“难道途中没有补充?”李仁不理解,游牧军是越聚越多的。
“本州没有接到相关的报告。”刘钦摊摊手。
“具体的藏匿位置在哪?”李仁皱着眉头。
“据最新消息,月前曾在马邑西北劫掠。”刘钦使劲回忆。
“最新消息,还是一个月前的?”李仁瞪大了眼睛。
“对啊!贼寇人马本就不多,只是刚开始的叛变太过突然,几度围城打得我们来不及防备。现在他们缺衣少食、狼狈逃窜,想必沿途也折损不少,何足挂心?”刘钦同样是瞪圆了眼睛,对此不可理解。他甚至想说,若不是朝廷需要军功,再这般熬几个月,刘猛的军队饿也饿死了。
“我们在洛阳之时,就曾听闻刘使君的威名,几次挫败贼军的围城攻势,可谓是能文能武的北方支柱啊!”相对而言,路蕃的语言技术就高超很多,他先是顺着话头捧了一阵,继而道:“不知道并州的军容兵力如何,具体又是怎样打退敌军的呢?”
“嘿嘿,在诸位将军面前,我岂敢言能武?”刘钦很是开心,拱了拱手后说道:“按照朝廷制度,本州也属于‘领兵州’,拥有军户组成的六个军,合计三万兵力,还可以临时再征调更多。此外,当然还有些匈奴、乌丸的义从,作为辅翼。至于具体的战斗嘛,在下每次都是收拢兵力、守御城池,敌军毕竟人少,只敢包围而不敢强攻。久而久之,自然就退了。”
“刺史面对不足万人的敌军,坐拥数倍的优势,守在城里的自然是安全了。可是那些没有城墙遮蔽的百姓,又如何能够自保?况且敌军本来人少、心存畏惧,并州军队却龟缩城中,使贼人反而能够在城外恣意掠夺,甚至强征当地人口为兵,或者用抢来的财物招诱亡命之徒,人数怎会可能越来越少呢?”听到这,李仁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作为真正带过兵的人他当然听得出,对方是文过饰非、讳败为胜,只是没办法揭穿罢了。
“李将军,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我等是为了保护城中的军民和仓库,日夜不懈得替朝廷守护此处锁钥,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证!”刘钦涨红了脸,仿佛是被揭穿了把戏的小孩子,急得要当场跳起来。
“是啊是啊!”荣损与俱的并州官吏们,自然是满口支持。
“李将军休说,刺史息怒,这都是误会!”关键时刻,还是得路蕃来打圆场,他笑眯眯地说道:“倘若是朝廷中枢的精兵,自然可以横扫贼人,李将军这么想也是正常,然而匈奴胡人都是野蛮嗜杀,本地的军队不足以与之争锋。况且贼人是狗急跳墙、绝路困兽,更没必要白白蒙受损失,刺史这么做是对的,符合坚壁清野的战事思想。”
何桢咳嗽几声,李仁撇了撇嘴,懒得再争。
“还是路将军能理解本州的苦衷!”刘钦一脸委屈。
“可是,我仍有个疑问。”路蕃话锋一转。
“将军请说。”刘钦心里咯噔一下,可话已至此。
“既然贼军屡次包围太原,刺史也从来没有率军出击,他们为何要向荒远的塞北撤走呢?刘猛大可以就地掳掠,以自己的名义和财宝号召剩下的匈奴和杂胡,理应是可以盘踞于此的呀!”路蕃并没有文官们那么好哄骗,他听出今日刘钦脱口而出的实话,和向朝廷的报捷文书,存在矛盾之处。
“这,这想必是本州物产贫瘠,贼人在此地实在是掠无可掠,所以才会北逃的吧!再说了,我数万军队屯集于此,他们必然会害怕畏惧,逃跑也是正常的。”刘钦犹犹豫豫、含含糊糊地给出个解释。
“为何不往更富庶的南方逃?”路蕃又问道。
“因为南方是中原腹地,官军众多啊!”刘钦傻笑着。
“哦,也就是说,贼人放着能够来去自如、随意掠夺的太原城不要,仅仅是在使君的注目威胁之下,非得一路向着更加偏远的塞外逃窜?这里是并州繁华的地方,而楼烦、马邑一带荒凉异常,逃窜沿途三百余里都没有任何城邑聚落,如此奔逃岂不是有意避开人烟稠密处吗?或者说在逃避什么他们害怕的东西?”路蕃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早在洛阳就深度怀疑,此刻更是不相信。
“我又不是贼人,安知其意!”刘钦的额头上隐有汗珠。
“路将军,今天我们只是初来乍到,何必对往事如此详细追问?况且刘使君是刺史,只负责本州的夑理阴阳、综合协调而已,要问兵事理应问兵曹从事,要问敌情可以问武猛从事,焉问其余?”关键时刻,还是主帅何桢替同僚解了围。他们都是厌恶实际事务的清谈名士,自然是互相理解。
“戚!”李仁听到这套说辞,扭过头嗤之以鼻。
“当个刺史真轻松。”人群中亦有不平者在暗骂。
“请监军勿怪,我等军人简单直爽,既然到了战场就需要考虑敌情真相,并商量对策。李兄,你来说说看,如果你是那种情况下的刘猛,会因为什么而仓皇撤退,乃至于不得不避开沿途的城邑呢?”路蕃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倒是当众深入探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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