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暴露,速撤!”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在林浩宇脑海中炸响。阿诚是他安插在欧家,用以窥探上海滩金融和商业动向的重要耳目,更是他连接外部网络的关键一环。阿诚的暴露,不仅意味着这条情报线的断裂,更可怕的是,它可能像一根被点燃的引线,随时会引爆他自身这个巨大的火药桶!
是谁发现了阿诚?76号?日本人?还是其他势力?他们知道了多少?是否已经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头上?
无数个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关头,越不能自乱阵脚。大师级演技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略带疲惫的温和表情,随手将报纸折起,塞进口袋,如同任何一个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普通官员一样,自然地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他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借助后视镜,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里面似乎有人;不远处的一个烟摊,摊主的目光似乎过于频繁地扫向这边;甚至路边行走的几个行人,步伐也显得有些刻意……
他被监视了!而且不是一两个眼线,是一个布置周密、全方位的监视网!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内衣。对方如此大动干戈,绝不仅仅是因为阿诚。他们很可能已经将阿诚与自己联系了起来,甚至可能掌握了更多证据!
不能回家!蓝公馆现在可能就是一张等待他自投罗网的大网。也不能去任何已知的安全屋或联络点,那些地方很可能已经被盯死。
他必须立刻摆脱跟踪,然后想办法确认阿诚的情况,并评估自身的暴露程度。
他深吸一口气,发动了汽车,缓缓汇入车流。他没有选择直接驶向蓝公馆的方向,而是朝着相反的法租界中心区域开去。那里街道复杂,人流密集,是摆脱跟踪的理想场所。
后面的黑色轿车立刻跟了上来,如同跗骨之蛆。
林浩宇眼神冰冷,脚下油门微微加深,车速提升。他利用自己对上海街道的熟悉(融合了前身记忆和这些日子的暗中探查),开始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前提下,进行各种看似无意的变道、穿插。
后面的跟踪车辆技术也很老练,紧紧咬着不放。
在一个十字路口,趁着绿灯即将转黄灯的瞬间,林浩宇猛地加速冲了过去,而后面的黑色轿车则被红灯拦了下来。
机会!林浩宇立刻在前方路口右转,然后连续几个快速的左右转弯,驶入了一条狭窄的、只能单向通行的小巷。他将车停在巷子中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迅速熄火。
他屏住呼吸,透过车窗缝隙观察着巷口。几秒钟后,那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显然没有发现他拐进了这条小巷。
暂时甩掉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对方既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绝不会只有一辆跟踪车。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并重新组织搜索。
他必须争分夺秒。
他立刻换上了常备在车里的另一套普通衣物,戴上鸭舌帽和一副平光眼镜,利用“身份伪装(中级)”微微调整了走路的姿态和肩膀的角度,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然后他弃车步行,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他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能够对外联系的地方。公用电话亭太危险,很容易被监听和追踪。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欧沐倾带他去过的一家,位于法租界边缘、由外国人开设的会员制图书馆。那里环境安静,有独立的电话间,而且会员身份具有一定的屏蔽作用。
他快步走向图书馆,同时警惕地留意着身后。确认没有尾巴跟上来后,他才出示了欧沐倾帮他办理的会员卡,走了进去。
他直接进入一个空着的电话间,反锁上门。他没有拨打任何已知的号码,而是凭借记忆,拨通了一个他从未使用过、但前身记忆中存在的、属于军统上海站一个极其隐秘的备用紧急联络号码。这个号码据说只有在万分危急、上线全部失联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启用即意味着最高级别的警报。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对面没有任何声音。
林浩宇用暗语快速说道:“春蚕已死,丝方尽。”这是紧急求助并暗示自身可能暴露的暗号。
对面沉默了几秒,一个低沉沙哑、经过变声的声音传来:“蜡炬成灰泪始干。位置?”
“法租界,杜美路,卡普辛诺图书馆,三号电话间。我需要知道‘铁匠’(阿诚的代号)的情况,以及我目前的暴露等级。”林浩宇语速极快。
“十分钟后,原地等消息。”对方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林浩宇放下电话,靠在冰冷的隔板上,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启用这个号码风险巨大,很可能反而会引来军统内部的审查甚至灭口,但他现在别无选择。他需要信息,需要判断自己是否还有生路。
这十分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图书馆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每一秒,他都感觉监视者的目光可能穿透墙壁,锁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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