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默默听着,拨动佛珠的手指顿了顿,淡淡道:“是个有造化的。难得的是不骄不躁,知进退。如今又得了北静王爷的青眼,往后前程怕是不可限量。”
她虽对曾秦某些“风流”行径不甚满意,但其人的才干和圣眷却是实打实的,连带着对曾秦的看法也复杂起来。
一旁侍立的彩云,听着周瑞家的夸赞和王夫人的肯定,再想到外面那些关于香菱得赏的议论,只觉得心里像有只猫爪在挠,一股热切的心思再也按捺不住。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水红色的掐牙背心,脸上薄薄敷了粉,衬得眉眼比平日更鲜亮几分。
此刻见机,便笑着插话道:“太太说得是。曾举人这般本事,又对府里多有助益。如今他院里伺候的人少,香菱她们虽好,终究是年轻,怕是许多地方想不到。
太太您看……咱们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送些实用的东西过去,也是府里的心意,显得太太宽厚待下。”
王夫人闻言,抬眼看了看彩云,见她今日打扮得格外俏丽,心中隐约猜到几分,却也不点破。
只沉吟道:“你说得也在理。既如此,你去库里挑两匹上用的宫缎,再包些上等的燕窝茯苓,以我的名义送过去吧。就说是给他压惊洗尘。”
彩云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屈膝应道:“是!太太仁厚,奴婢这就去办!”
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
她快步出了房门,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她精心整理了鬓发衣襟,确保自己处在最好的状态,这才带着两个小丫鬟,捧着礼物,袅袅婷婷地往曾秦的小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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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内,曾秦刚指点完麝月看账,正倚在窗边看书。
莺儿和茜雪在廊下做着针线,香菱则在内室小心地收好银票,心中仍在激动。
彩云带着人进来,未语先笑,声音又脆又甜:“给曾举人道喜!平安归来!”
她一双眼睛仿佛黏在了曾秦身上,目光灼灼,“我们太太听说举人爷辛苦了,特地让奴婢送些料子和补品过来,给爷压惊。”
说着,便亲自将东西奉上,身子有意无意地向前倾,那饱满的胸脯几乎要蹭到曾秦的手臂,一股浓郁的桂花头油香气扑面而来。
“有劳彩云姑娘,代学生谢过太太厚赐。”
曾秦不动声色地接过,微微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
彩云却似未觉,依旧笑得热情,眼神在曾秦脸上流转:“举人爷这次可真是威风!府里上下都传遍了!都说您是文武曲星一起下凡呢!”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娇嗔,“爷院里如今事多,香菱妹妹她们怕是忙不过来吧?若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爷千万别客气,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她的话音刚落,在廊下的麝月放下针线,笑着走了进来。
她心思细腻,早看出彩云醉翁之意不在酒。
麝月接过曾秦手中的东西,对彩云客气而疏离地笑道:“多谢彩云姐姐跑这一趟,也替我们多谢太太想着。我们院里人虽不多,但伺候相公还算尽心,眼下倒也忙得过来。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之意,巧妙地挡在了曾秦和彩云之间,又道:“姐姐事忙,我们就不多留了。莺儿,快去抓些果子给彩云姐姐带着路上吃。”
莺儿会意,立刻应声去了。
彩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见曾秦神色淡然,并无挽留之意,麝月又挡得严实,知道今日难以得手。
心下悻悻,却也不好再赖着,只得强笑道:“妹妹们真是周到。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出了院门,彩云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势在必得。
“哼,来日方长……”
她低声自语,扭着腰肢走了。
只要还在府里,总有接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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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曾秦小院的“热闹”相比,怡红院这几日却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袭人走了才几天,贾宝玉便觉出诸般不便来。
晨起梳洗,他习惯性地唤了一声“袭人”,进来的是麝月走后新提上来的小丫头蕙香,手忙脚乱,不是打翻了水盆,就是递错了毛巾。
用饭时,布菜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夹的菜不是咸了就是不合口味,远不如袭人那般了解他的喜好,总能将菜肴搭配得恰到好处。
夜里读书,茶水温凉总是不对,要么烫了嘴,要么凉了胃。
他想找件旧年常穿的贴身小袄,翻箱倒柜,秋纹、碧痕竟无人知其所在,若袭人在,定然一找一个准。
这日,他又因茶水凉了发了顿脾气,将茶杯掼在地上。
小丫鬟吓得噤若寒蝉,哭着跑了出去。
贾宝玉烦躁地倒在榻上,用枕头蒙住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却仿佛处处都残留着袭人的痕迹——那整齐叠放的衣物,那窗明几净的摆设,那夜间总是适时添上的银霜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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