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云收雨歇。
秦可卿香汗淋漓,云鬓散乱,依偎在曾秦怀中,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曾秦揽着她光滑的肩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她背上细腻的肌肤。
两人又温存片刻,曾秦起身穿衣。
秦可卿拥着锦被坐起,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先生这就要走么?”
“嗯,时辰不早。”
曾秦系好衣带,回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好生歇着,按时服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秦可卿乖乖点头,目送着他整理好药箱,掀帘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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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可卿那温香软玉的天香楼出来,外头的寒气便兜头罩下,激得曾秦微微一凛。
他紧了紧身上的玄色大氅,沿着回廊往角门方向走去。
雪虽停了,但屋檐下还挂着冰棱,偶尔有融化的雪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细碎的水花。
刚绕过一处假山,忽然听见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侧面一个小院里传来。
那咳嗽声断断续续,却每一声都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在寂静的傍晚格外清晰。
曾秦脚步一顿。
这声音……有些耳熟。
他循声望去,那是个极僻静的小院,院门虚掩着,墙头上积着厚厚的雪,院中几竿枯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比起天香楼的富丽堂皇,这里简直像是被遗忘的角落。
里头又传来说话声,是个丫鬟焦急的嗓音:“姑娘,您咳得这样厉害,还是让奴婢去求求太太,请个大夫来吧……”
“不许去。”
一个女子声音响起,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我便是病死在这里,也不去求他们施舍。”
这声音……是尤三姐?
曾秦眉头微蹙。
那日救下她时,她便是一身单薄,如今听这咳嗽声,怕是病得不轻。
他略一沉吟,走上前去,抬手轻叩院门。
叩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里头的咳嗽声骤然停住,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动静。
过了片刻,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怯生生的小脸——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鬟,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
小丫鬟看见曾秦,先是一愣,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曾、曾举人?”
“是我。”
曾秦温和道,“方才路过,听见里头咳嗽声厉害,可是有人病了?”
小丫鬟慌得手足无措,回头看了一眼,才结结巴巴道:“是、是我们姑娘……染了风寒……”
正说着,里头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曾秦不再多问,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小院果然破败。
地上积雪未扫,枯草从石缝里钻出来。
正房三间,窗纸有好几处破了,用草纸胡乱糊着。
廊下空荡荡的,连个鸟笼都没有。
最让曾秦皱眉的是——这么冷的天,院子里竟没有一丝炭火气。
他推开正屋的门,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陈设简陋得令人心酸。
一张半旧的架子床,帐子洗得发白;
一张掉漆的梳妆台,铜镜模糊不清;
靠墙摆着两个樟木箱子,便是全部家当。
屋角有个炭盆,里头却是空的,连灰烬都没有。
尤三姐半靠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棉被,正捂着嘴咳嗽。
她今日未施脂粉,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颧骨处因发热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嘴唇干裂,眼角还挂着咳出的泪花。
她身上只穿着件半旧的藕荷色夹袄,领口处毛边都磨出来了。
一头青丝未梳,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更衬得整个人脆弱不堪。
看见曾秦进来,尤三姐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和难堪。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浑身无力,又跌回枕上。
“曾、曾先生……您怎么来了……”她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
“躺着别动。”
曾秦快步走到床前,伸手虚按了一下,“我方才路过,听见咳嗽声,便进来看看。”
他目光在屋内扫过,眉头皱得更紧:“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烧炭?”
一旁的小丫鬟红着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尤三姐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不冷。”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捂着胸口,身子弓成虾米,咳得浑身发抖,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曾秦不再多问,直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烧成这样,还说没事?”他语气严厉了几分,转头看向小丫鬟,“去倒杯热水来。”
小丫鬟忙不迭去了。
曾秦在床边的杌子上坐下,看着尤三姐苍白的脸,放柔了语气:“病了多久了?可请过大夫?”
尤三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轻轻摇头。
“没请大夫?”曾秦眉头一挑,“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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