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只是闭着双目,静静地听着。
听着福伯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汇报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从宣阳楼的说书,到赌坊的赔率,再到陈家子弟在外的遭遇,事无巨细。
当福伯说到,族中几位爷正怒气冲冲地往书房这边来时,陈淮安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他这一生,经历过宦海沉浮,党同伐异,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
可这一次,不一样。
敌人不在朝堂,不在沙场。
敌人在街头巷尾,在每一个人的嘴里。
他们用最轻蔑的笑声,最恶毒的编排,要将陈家这块传承百年的金字招牌,彻底踩进泥里。
他原本还在犹豫。
还在权衡利弊,还在为自己一手设下的赌局,留着后路。
可现在,李子轩和满城的风言风语,替他做了决定。
已经没有后路了。
陈家,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此刻若是将陈猛逐出家门,非但不能止住流言,反而会坐实陈家刻薄寡恩、无能狂怒的形象。世人只会笑得更大声,说陈家自己都承认了那是个扶不起的废物,之前的狂言不过是个笑话。
陈家的脸面,一样捡不回来。
反而会因为这番内乱,沦为更大的笑柄。
不破不立。
破而后立。
陈淮安的脑海里,闪过陈猛在思齐堂上,掷地有声说出的那两个字——“破局”。
原来,真正的局,在这里。
他缓缓地站起身,拿起桌上那卷粗糙的图谱,走到墙边,将它与那幅巨大的疆域舆图,并排挂在了一起。
一文一武,一柔一刚,在烛火下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并存着。
他转过身,恰好此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拍响。
“父亲!开门啊父亲!”
“求老太爷为我等做主!”
门外,是子孙们焦急、愤怒、甚至带着哭腔的哀求。
陈淮安走到门边,却没有拉开门栓。
他隔着厚重的门板,用一种苍老而又异常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都给我……滚回去。”
门外的喧哗,戛然而止。
福伯躬身应是,正要退下。
陈淮安叫住了他,他看着墙上那卷笨拙的图谱,沉吟了许久,才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去把我的帖子,送去太医院。就说我说的,请院使王太医,明日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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