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嘀咕了一阵,悻悻然地离去了。
……
次日,同样的时辰,同样的丙班学舍。
屋子里的气味,似乎比昨天更加浓郁了几分。
就在徐夫子念经念得昏昏欲睡之时,学舍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一次,没有“砰”的巨响,动作很轻,却引得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门外,春日的光线涌了进来,勾勒出几道修长的身影。
为首之人,正是李子轩。
他今日没有穿那身招摇的月白长衫,而是换了一件更为低调的青色儒袍,手里也没拿那柄标志性的湘妃竹骨扇。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那模样,不像是来寻衅的,倒像是来拜会老友的。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都收起了平日的张扬,一个个垂手站着,装出一副谦恭的模样。
这阵仗,让丙班这群纨绔都有些发懵。
李子轩是什么人?京城第一才子,眼高于顶,何曾对他们这群“朽木”如此“礼遇”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胖小公爷连嘴里的点心都忘了往下咽,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
李子轩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后排那个独自端坐的身影上。
他迈步走了进去,皮靴踩在肮脏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走得很稳,衣袍下摆没有沾染上半点污渍。
他在陈猛的书案前站定。
“陈兄。”
他先是拱手一礼,姿态做得十足。
陈猛停下了笔,抬起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李子轩从怀中取出一份制作精美的请柬,双手递了过去。那请柬用的是洒金宣纸,边缘烫着云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三日之后,乃是清明佳节。我与京中几位同好,欲在城郊‘兰亭’举办一场诗会,共赏春光,以文会友。”
他的声音清朗,温润如玉,在这间污浊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前日考校,多有误会。子轩心中,对陈兄的胸中丘壑,实是钦佩。只是当时言语冒失,想来陈兄必有芥蒂。故今日特来,诚心邀陈兄同往,一来是为前事赔罪,二来,也是想与陈兄这等胸怀韬略之人,多些亲近。”
这番话说得,当真是滴水不漏,情真意切。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了,定要赞一声李大才子礼贤下士,胸襟宽广。
可丙班这群人,哪个不是人精?
清明诗会?以文会友?
说白了,就是换个地方,换个更体面的法子,继续羞辱这个武夫罢了!
上次在讲经堂,考校的是经义策论,这武夫还能出其不意,用一套歪理邪说蒙混过关。
可诗会考的是什么?是诗词歌赋!是即兴唱和!这才是文人真正的看家本领,是才华与底蕴最直接的体现。
让一个连经义都不通的武夫去参加诗会,那不是把脸伸过去让人打吗?
这招,够毒!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陈猛的反应。
是暴怒?是冷笑?还是直接把请柬甩回李子轩的脸上?
李子轩也做好了准备。他料定陈猛会拒绝,甚至会当场发作。他后面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诸如“陈兄莫非是怯了”、“大丈夫何惧人言”之类的言语,就等着陈猛上钩。
只要陈猛动怒,他就赢了。
然而,陈猛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只是把那份精致的请柬接了过来,放在桌上,然后吐出了一个字。
“好。”
干脆,利落。
没有半分迟疑,也没有半分情绪。
这一个字,像一记重锤,闷闷地砸在了李子轩的心口。
他准备好的所有说辞,所有后招,全都被这一个字堵了回去。
他愣在那里,脸上那副温和的笑,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他看着陈猛,想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些端倪,可什么也瞧不出来。那人说完那个字,便又低下头去,拿起了笔,仿佛刚才只是随口答应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一股莫名的不踏实感,从李子轩心底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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