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次的脸,丢到姥姥家了。
李子轩的脸色变了数变,从最初的错愕,到震惊,再到此刻的一片铁青。他设计的局,他引以为傲的文人手段,在这样一首堪称传世的诗作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自量力。
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输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都有些发干。
“好诗,好诗!想必是陈兄苦心孤诣之作。”
他这话,明着是夸赞,暗里却是说这诗是陈猛预先准备好的,并非即兴之才。
他往前走了两步,提高了声量,试图重新掌握场上的主动。
“只是,今日春光明媚,我等雅集,何必如此伤感?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他环视一周,找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理由,“依我看,不如以‘壮志’为题,方显我辈男儿本色!”
这是赤裸裸地耍赖了。
在场的众人,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看出了李子轩的窘迫和不甘。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无人敢出声罢了。
李子轩不等陈猛回应,抢先一步,将手中的折扇一展,高声吟诵起来:
“胸怀凌云贯长虹,宝剑出匣欲建功。
他日龙门三级跃,御阶之前拜圣容。”
一首七言律诗念罢,辞藻不可谓不华丽,对仗也不可谓不工整,将一个读书人渴望建功立业、博取功名的心思表露无遗。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好!好一个‘御阶之前拜圣容’!这才是子轩兄的胸襟!”
“这等壮志豪情,岂是那些伤春悲秋的无病呻吟可比?”
周德发也仿佛活了过来,他挺直了腰杆,指着陈猛大叫:“对!这才是真本事!有本事你再来一首咏志的!要是还能作出,我……我周德发不但倒立洗头舔地,我……我还把这张石桌给啃了!”
他指着旁边一张厚重的石桌,面目因为激动而扭曲。
周围的附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底气明显不足,更像是一场为了挽回颜面的集体狂欢。
李子轩稍稍松了口气,他认为自己已经成功地扭转了局面。他用“壮志”这个更宏大、更符合男性身份的主题,将陈猛那首意境虽美却格调偏“小”的诗给压了下去。
他看着陈猛,等着看他黔驴技穷的模样。
然而,李子轩话音刚落,他跟班的喝彩声还未完全平息。
陈猛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清冷悠远,而是带上了一种金戈铁马的铿锵之音。
“醉里挑灯看剑,”
仅仅六个字。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酒气,一片于深夜中映照剑锋的烛火,一个醉眼中难掩杀气的军人形象,便如重锤一般,砸入了所有人的脑海。
李子轩那首华而不实的“宝剑出匣”,在这六个字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层窗户纸。
他的“欲建功”,是幻想。
而陈猛的“看剑”,是现实!
“梦回吹角连营。”
又一句。
那肃杀的号角声,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连绵不绝的军营,沙场之上无尽的烽烟,那种深植于骨髓的征人记忆,扑面而来。
如果说《清明》是文人的极致,那这两句,便是武人的巅峰!
满场的喝彩声、附和声、叫嚣声,就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刃,齐齐斩断。
李子轩的跟班们,一个个嘴巴张着,脸上那谄媚的笑容凝固成了雕塑。
在场所有的才子,全都呆立当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们脑中反复回响着那两句诗,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悲凉交织着,堵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这是何等的壮志!
这才是真正的壮志!
李子轩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他刚刚吟诵完的诗,此刻听来,就像是一个三岁孩童在将军面前炫耀他的木头刀,幼稚、可笑、不堪一击。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混合着巨大的挫败感,冲上了他的头顶。他的脸,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血气翻涌,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视线里,陈猛那高大的背影,仿佛化作了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
那个叫周德发的胖学子,此刻已经彻底傻了。他看看陈猛,又看看身旁那张厚实的石桌,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眼一翻,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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