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猛烧掉纸条,那句“那就成全你”的话音尚未在空气中散尽,他的人已经转了过来。
“赵元!”
“在!”
赵元一步从阴影里跨出,身形笔挺。
“集合鬼神营,三百人,全装!另外,把那帮小兔崽子也全部叫起来!”
赵元的身形顿了一下:“教官,他们……”
“这是他们的结业大考。”陈猛的音调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重量,“过不了,就等着给京城陪葬。”
“属下明白!”
赵元再无二话,转身大步离去。
凄厉的铜哨声划破了西苑猎场的宁静,紧接着是甲胄碰撞的密集声响和沉闷而急促的脚步声。
讲武堂的大通铺里,一群勋贵子弟正睡得东倒西歪,鼾声此起彼伏。冰凉的井水兜头浇下,将他们从梦中惊醒。
“谁!”
“哪个王八蛋……”
咒骂声和惊叫声中,赵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的却是赵元和一队杀气腾腾的鬼神营卫士。
所有人都被这阵仗镇住了,睡意全无,一个个光着膀子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陈猛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紧身劲装,外面套着轻便的皮甲,腰间挎着一把狭长的横刀。
“一刻钟,穿好你们的装备,到演武场集合。”
他扫视了一圈这些惊魂未定的公子哥,继续开口。
“李延年造反,正在攻打皇城。你们现在不是少爷,是兵。跟着我,有机会活。怕死的,现在可以留下。”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但城破之后,没人能活。”
整个通铺死一般安静。
造反?攻打皇城?
这些词汇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只存在于说书人的故事里。可陈猛的样子,还有门外那股肃杀之气,都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赵琪第一个跳下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飞快地从床下拖出自己的箱子,开始往身上套那套被他嫌弃了无数次的制式皮甲和劲装。
他的动作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圈圈涟漪。
其余的公子哥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咬着牙,也开始穿戴装备。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所有的恐惧和迟疑。
一刻钟后,演武场上,三百名鬼神营精锐早已列阵完毕,如同一片沉默的钢铁丛林。那五十多名刚刚还手忙脚乱的纨绔子弟,也歪歪扭扭地站在一旁,组成了另一支队伍。
他们很多人连甲胄的系带都没绑紧,脸上还带着被冷水浇过的狼狈。
陈猛翻身上马。
“出发!”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豪言壮语。三百五十人的队伍,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涌出西苑,沿着京城的主干道,向着皇城的方向疾驰。
马蹄声与整齐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敲碎了深夜的寂静。
越是靠近皇城,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是浓重。远处的天空被火光映成一片不祥的暗红色,厮杀声、惨叫声、金铁交鸣声,如同闷雷一般,一阵阵地传来。
不少学员的脸都白了,握着兵器的手抖个不停。一个兵部侍郎的儿子,再也忍不住,当场弯下腰,在一旁干呕起来。
赵琪紧紧抓着背上的长弓,力道大得让弓臂都发出轻微的呻吟。他看着那片暗红色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那场“京城猎狐”的演习,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这群被圈养的猎犬,被陈猛用一场游戏,嗅出了真正的、足以颠覆天下的血腥味。
当队伍绕过最后一个街角,朱雀门前的惨烈景象,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高大的城门楼上,火光冲天。数百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叛军,如同疯了一般的蚂蚁,正顺着十几架攻城梯,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城墙上,为数不多的禁军在节节败退。他们久疏战阵,面对这些亡命徒的疯狂进攻,早已乱了阵脚。不断有禁军士兵被砍倒,从城墙上摔落,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城门洞下,几十名叛军正用一根巨大的撞木,一次次地冲击着厚重的包铁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整片大地随之颤动。
防线,岌岌可危。
在叛军阵型的后方,一个身披重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正挥舞着长剑,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给我冲!第一个冲上城楼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正是李延年!
他那张往日里布满虚伪笑容的脸,此刻因为疯狂而扭曲,狰狞无比。
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场景,所有学员都呆住了。他们僵在原地,迈不动步子。
陈猛勒住马缰,他身后的鬼神营也随之停下,动作整齐划一,与旁边慌乱的学员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教……教官……我们……”一个学员颤抖着开口。
陈猛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去看那岌岌可危的正面战场。他抬起手,指向街道两侧高耸的酒楼和店铺。
“看到那些屋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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