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援雁门关!”
这五个字,如同五座大山,轰然压下,砸在了金銮殿里每一个人的头顶。
刚刚还沉浸在“麒麟儿”赞誉中的安郡王等人,脸上的骄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驰援雁门关?让这群刚刚摸过弓箭,吐得昏天暗地的臭小子去?那不是驰援,那是去送死!
“陛下,万万不可!”安郡王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顾君臣之礼,再次抢步出列,跪倒在地。
“犬子赵琪等人虽有微功,但终究是未经战阵的雏儿!雁门关乃国之北门,凶险万分,岂是他们这些顽童能够踏足之地!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番话,说出了所有勋贵父亲的心声。
“臣附议!”兵部尚书也跟着跪下,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我儿不过是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让他去雁门关,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时间,金銮殿上跪倒了一大片。那些刚刚还因为儿子立功而挺直腰板的王公大臣们,此刻全都放下了体面,苦苦哀求。
他们宁愿儿子继续当个斗鸡走狗的纨绔,也不愿他们去那片血肉磨坊里,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赵琪等学员也懵了。前一刻还在云端,下一刻就被打入了冰窟。
去雁门关?
那个只在说书人口中出现,代表着死亡、鲜血与北蛮铁骑的地方?
他们的腿肚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刚刚升起的那点豪情壮志,被这突如其来的军令浇了个透心凉。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但在京城……”
一个不疾不徐的音调,清晰地打断了所有的哭嚎与哀求。
陈猛向前走出一步,他没有跪下,只是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抱拳躬身。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那些跪地哀求的王公大臣,最后落在那群脸色煞白、不知所措的学员身上。
“臣,领旨。”
这三个字,没有半分慷慨激昂,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正是这种平淡,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让整个金銮殿所有的嘈杂,瞬间归于沉寂。
安郡王等人愕然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独自站立的身影,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神情。
疯了!这个陈猛,是疯了不成!
他自己要去送死,为何还要拉着他们的儿子陪葬!
赵琪呆呆地看着陈猛的背影。
那背影并不算特别魁梧,却像一杆插在天地间的标枪,顶住了所有的压力与质疑。
他想起了那场“京城猎狐”的演习,想起了野渡茶寮里那把致命的石灰,想起了陈猛击碎信使下颌时的果决,想起了昨夜朱雀门前那如同炼狱般的厮杀。
他们这群人,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
而陈猛,却始终走在最前面。
赵琪胸中那股被压下去的热血,再次翻涌上来。
他攥紧拳头,咬破了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
他猛地挺直了那被恐惧压弯的脊梁,学着陈猛的样子,向前跨出一步,对着龙椅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
“我等,愿随教官,共赴国难!”
这一声吼,如同惊雷,炸醒了那些还处于惶恐中的同伴。
“愿随教官,共赴国难!”
“愿随教官,共赴国难!”
一个接一个的学员站了出来,他们的音调还带着颤抖,脸上还挂着恐惧,但他们的胸膛,却挺得笔直。
五十多人的吼声汇聚在一起,在这金銮殿中掀起了巨大的声浪,竟压过了那些王公大臣的哀求。
安郡王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张稚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他不曾见过的,名为“决绝”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龙椅之上,皇帝的龙袍微微拂动,他看着下方那群目光灼灼的少年,看着那个镇定自若的年轻人,一抹难以察觉的激赏之色,自他眼底划过。
他知道,陈猛懂他的意思。
李延年与许威勾结,雁门关危在旦夕。从京畿大营调兵,从各地卫所抽调兵马,层层上报,审批调动,最快也要十天半月。
到那时,雁门关早就破了,北蛮铁骑已经饮马黄河了!
而陈猛手下这三百鬼神营,外加这五十多名讲武堂学员,是唯一一支不用经过兵部繁琐流程,能够以“结业演习”的名义,即刻出发的机动力量。
他们是奇兵,是火种,是抢在许威彻底掀桌子之前,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
虽然这步棋,凶险万分。
皇帝从御座之旁,拿起了一柄古朴的宝剑。
“此为尚方宝剑!见此剑,如朕亲临!”
“朕许你临机专断之权!凡有延误军机、不听号令者,无论官阶品级,皆可先斩后奏!”
一名内侍官高捧着尚方宝剑,走下御阶,郑重地交到陈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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