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昨夜走水…数……女眷尸首…身……尚未查明…”
杨廷和的话语,如同丧钟,在张睿耳边嗡嗡作响。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下!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妹妹?!大火…那……具尸首…会……会有…
巨大的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如果妹妹已经不在了,他做这一切还有什么用?!
但他强行咬破了舌尖,剧痛刺激着他保持最后一丝清明。不!不能乱!消息只说发现了尸首,身份未明!未必就是小玥!那铁胆传信…那……大火…太……巧合!巧合得像是…像……为了毁灭证据,为了掐断线索!
是灭口!一定是灭口!
如果妹妹真的在教坊司,那么对方得知消息可能泄露(无论是通过芸姐儿还是其他渠道),为了永绝后患,干脆一把火烧了可能关押她的地方!好毒辣的手段!
而芸姐儿…她……晚才询问了妹妹的特征,夜里教坊司就失火,西院就遭遇刺杀…这……间点衔接得如此紧密!她果然是“影社”的人?她的询问,就是为了最后确认目标,然后通知同伙下手?
那她为何又要与自己约定明日相见?是缓兵之计?还是…另……隐情?
无数的疑问和滔天的怒火在张睿胸中翻腾,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知道,此刻越是如此,越不能露出破绽。杨廷和那审视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任何失控的表现,都可能被解读为心虚或别有所图。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脸上努力挤出极致的悲痛和难以置信,声音嘶哑颤抖:“教坊司…走……?怎会…如……巧合?!阁!这定是灭口!定是那些歹人知道我们在查找,便下了毒手!求阁老明察!定要查明那些尸首的身份!”
他的反应,是一个听闻妹妹可能罹难消息的兄长最直接、最真实的反应,悲愤交加,指控灭口,合情合理。
杨廷和紧紧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中找出破绽。张睿那瞬间的摇晃、苍白的脸色、眼中的血丝和悲痛,都不似作伪。
良久,杨廷和眼中的冰冷审视神稍缓和,但依旧凝重:“本阁已派人前往查验。但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尚未可知。你…节……。”
他话虽如此,但语气中并无多少安慰之意,更多的是冷静的判断。“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昨夜之事!芸姐儿失踪,教坊司失火,西院遇袭…这……件事接连发生,绝非偶然!”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张睿,本阁再问你一次,你与那芸姐儿,除了询问金线和提及你妹妹,当真再无其他?她可曾给过你什么东西?或说过任何不同寻常的话?”
压力再次袭来!铁胆之事,绝不能说!那仅是他的秘密,更可能牵扯出送信的神秘人。
张睿心念电转,脸上悲色未退,摇头道:“再无其他。她性子冷僻,平日话极少…若非今日因公事询问,几乎不曾交谈…阁老若不信,可唤针线房其他人与我对质。”他再次强调“因公事”,并将自己放在可被验证的位置上,增加可信度。
杨廷和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挥了挥手:“罢了。此事本阁会彻查。在查明之前,你二人不得离开西院半步!一切饮食用度,皆由专人负责!”
他再次加强了软禁的力度,显然,芸姐儿的背叛让他对所有人的信任都降到了冰点。
张睿被“护送”回自己的房间,房门再次被从外锁上。窗外,巡逻的护院人员了数倍,火把将院落照得如同白昼,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朱寿似乎被彻底吓坏了,缩在房里不敢出来。
张睿独自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外面的光影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条纹。
悲痛、愤怒、疑惑、焦虑…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妹妹生死未卜,唯一的线索(芸姐儿)突然变成敌人并失踪,杨廷和信任不再,自己身陷囹圄…
局面似乎糟糕到了极点。
但他没有放弃。越是绝境,越需冷静。
他开始从头梳理一切。
芸姐儿,那个平日里看似温婉娴静的女子,此刻却陷入了巨大的疑云之中。她的背叛,真的如表面所呈现的那样确凿无疑吗?那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之中,本该是安宁祥和的氛围,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她不动声色地将身边的丫鬟悄然调开,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紧张,又或许是无奈。就在丫鬟们离开不久之后,刺客如同暗夜中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现身了。从时间上来看,二者的行踪配合得如此紧密,简直严丝合缝,这使得她瞬间成为了众人眼中嫌疑最大的对象。
然而,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在这重重迷雾背后,会不会存在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可能呢?也许,她并非出于本心想要背叛,而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胁与逼迫,在强权之下不得不做出那样的举动。又或者,她当初公开调侃的真实目的,压根就不是为了让刺客有机可乘。有没有可能,她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私下出府一趟,去处理一些极为隐秘的事情?而那些狡猾的刺客,恰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难得的空档,趁机发动了袭击。这一切的种种猜测,都如同缠绕在一起的丝线,让人越发觉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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