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一年十一月十二,天色尚早,晨雾如同轻柔且细密的薄纱,悠悠地飘荡在云南怒江岸边。那雾霭丝丝缕缕,缠绵萦绕于一片碧绿葱茏的竹林之间,将每一株修长的翠竹都笼罩其中,使其若隐若现,宛如置身于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之中。
与遥远的北疆那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刺骨的景象截然不同,这里的冬天仿若江南温馨宜人的早春时节——奔腾不息的怒江江水泛着温润迷人的翡翠般光泽,在朝阳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岸边高大挺拔的木棉树依旧绽放着零星几朵鲜艳夺目的红花,似点点星火点缀其间;就连田间地头那些毫不起眼的狗尾巴草,也都透着一抹鲜嫩的嫩黄之色,生机盎然。当人们轻轻踩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之上时,一股混杂着潮湿气息与青草芬芳的独特香气扑鼻而来,四周全然不见半点雪痕,满是蓬勃向上的生命活力。
赵忠身着单层青布甲胄,外面随意地罩了一件质地轻薄柔软的绸质披风,手中稳稳握着一根精致的马鞭,身姿挺拔地站在怒江防线巍峨耸立的了望塔下。此时,千户王勇脚步匆匆地赶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封沾染了斑驳墨渍的羊皮信件,仔细一看,信纸的边缘还粘连着些许细小的竹屑——原来这是前方斥候从掸族土司残部派出的信使身上机智截获的重要情报。“将军,情况紧急!掸族土司刀伦的弟弟刀岩,正在缅甸边境处极力拉拢其他各地土司!据这信中所写,他公然宣称,只要众人联合起来一同反抗明军的统治,就能够‘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地,并且永久免除缴纳粮税的义务’,甚至还慷慨许诺事成之后将平分云南东部利润丰厚的盐井资源!”
赵忠神色凝重地接过信件,修长的指尖缓缓划过信纸上醒目的“盐井”二字——要知道,云南境内的盐井乃是历代土司们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所在,刀岩此番拿此作为极具诱惑力的诱饵,显然是精准地摸准了那些小土司们内心难以抑制的贪念。他微微抬头,目光深邃而悠远地望着远处错落有致的土司领地,在那里,隐约能够看到傣族、哈尼族风格独特的竹楼屋顶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这些平日里就时常蠢蠢欲动、不安分守己的小土司们,一旦经刀岩这般肆意煽动蛊惑,恐怕真的会有人按捺不住,跟着他一起挑起事端。即刻传我的命令:调遣两万精锐边军,兵分两路行动——左路军一万人马,由你王勇亲自统领,火速前往普洱土司的领地,严密监视并全力阻止他们响应刀岩的叛乱号召;右路军同样一万兵力,我自领之,直捣刀岩的老巢孟连!”
随着铿锵有力的军令迅速传递开来,明军士兵们如训练有素的机器一般迅速集结整装待发。左队的王勇带领着手下将士们,肩扛着威力巨大的迅雷铳,精神抖擞地沿着历史悠久的茶马古道朝着普洱方向奋勇进发——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大榕树遮天蔽日,形成一道天然的绿色拱廊,士兵们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踩着古老的青石板路前行,火铳斜挎在他们宽阔的肩膀上,腰间的长刀别得严严实实,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而赵忠则亲率右队,乘坐当地特有的竹筏悠然渡过滔滔怒江,竹筏在碧绿如镜的江水中轻盈滑行,撑筏的傣族向导一边熟练地划动木桨,一边用不太流利却充满关切的汉语提醒道:“将军务必小心谨慎呐,孟连那一带向来多瘴气弥漫,过了澜沧江之后就必须饮用特制的草药汤剂驱邪祛毒,否则极易染上疫病啊!”
赵忠微微颔首表示知晓,随即吩咐手下人将提前精心准备好的草药包逐一分发下去——这些珍贵的草药皆是依据当地经验丰富老中医所开的方子配制而成的,选用优质的黄连、清新的薄荷等药材晒干后细细研磨成粉,只需用开水冲泡即可饮用,具有显着的预防瘴气功效。士兵们恭敬地接过药包,有的小心翼翼地将其塞进贴身衣袋里妥善保管,有的则迫不及待地当场冲泡了一碗苦涩难闻却功效非凡的药汤一饮而尽,那浓郁刺鼻的苦涩药味瞬间在浩渺的江面上弥散开来,然而却没有一个人面露怨色或心生抵触——他们都深知此次出征肩负着重大使命,唯有彻底平定这场土司叛乱,方能换得云南大地的长治久安。
十一月十四这天清晨,赵忠率领的右队历经艰辛终于抵达了孟连外围。只见刀岩的残部早已在孟连的竹寨之外匆忙构筑起了一道简易却坚固的木栅栏防线,尖锐锋利的竹矛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整个栅栏顶端,寨子里的土司士兵们手持长短不一的长刀、弓箭等武器,躲在栅栏后面气势汹汹地叫嚣挑衅:“明军休要靠近!孟连乃我等世世代代坚守之地盘,胆敢再往前踏进一步者,格杀勿论!”
赵忠果断勒住胯下战马,目光锐利如炬地扫视着栅栏后面的敌兵——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破旧,身着粗布短褂,更有甚者竟然赤足露脚,手中所持的长刀锈迹斑驳不堪使用痕迹明显,而所用的弓箭箭杆竟是由普通竹子仓促制成,其战斗力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明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刀岩,速速出来答话!”赵忠中气十足地朝着寨内高声喊道,洪亮的声音穿透层层空气传入竹寨深处,“你兄长刀伦因勾结外敌马拉塔已然落入法网被关押起来,如今你若能迷途知返主动投降认罪伏法,本将军尚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倘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到底,那就莫要怪本将军手下不留情面,届时明军的火铳可不会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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