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湍急复杂的入海口固定这些长达三丈(约10米)的大家伙,工匠们设计了坚固的“井”字形木架,将竹管牢牢卡在中间,木架底部则堆满沙袋,沉入岸边浅水或固定在突出的礁石上,确保竹管入水三尺(约1米)深,并能抵御一般风浪。
不过一日功夫,五十根精心制作的“听声管”便宣告完成。赵忠亲自验收后,立即下令,将这些“水下耳目”沿着港口外围、以及澜沧江主航道入海口两侧的险要之处,每隔百丈(约300米)布设一根。每一根听声管旁,搭建起简易的遮阳避雨棚,安排两名耳聪目明、水性好的士兵,十二个时辰轮班值守,耳朵须臾不离听音棉垫,仔细分辨着水下的一切异动。
与此同时,针对性的攻击手段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既然看不见,那就设下陷阱,等它自己撞上来!赵忠与工匠们商议后,决定制作“深水炸弹”。
他们选用宜兴产的厚壁陶罐作为弹体,这种陶罐密封性好,且成本低廉。每个陶罐内装满由广州工坊改良提纯的黑火药,为了增强在水下的爆破威力,工匠们还在火药中按比例掺入了硫磺和硝石粉末。引爆方式则采用了相对简单的机械触发:用一根涂有防水漆的细长麻绳,一端系在陶罐顶部的击发装置(类似于大型火绳枪的机括,引信连接火药)上,另一端则系在一个能漂浮在水面的小型木制浮标上。陶罐底部则绑上沉重的铁块配重,确保其能稳定下沉至水下五丈(约16米)左右的深度,这被认为是潜艇最可能活动的区域。
赵忠下令,在漕运船只必经的主航道最狭窄、最关键的几个节点,秘密布设下两百个这样的深水炸弹。它们悬浮在水下,依靠浮标和麻绳与水面联系,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水下死亡屏障。一旦潜艇不慎撞上或绞入麻绳,拉动击发装置,引信便会点燃,进而引爆整个炸弹。
此外,赵忠还挑选了十艘航速较快的哨船,伪装成普通漕运船的模样,但在船舱内隐藏了小型旋风炮(一种明代早期火箭炮)和弗朗机快炮(一种后装填火炮),组成机动警戒船队,日夜在港区及航道附近游弋。一旦接到听声管的预警,这些船只将立刻扑向可疑区域,进行火力覆盖和搜索。
部署完成后的最初四天,海面风平浪静,听声管里传来的只有规律的海浪冲刷声、鱼群游过的窸窣声以及各类海洋生物的鸣叫。日复一日枯燥的监听,让部分士兵开始产生懈怠和怀疑情绪。
“我看呐,就是那红毛鬼吓唬人的!水下开船?怎么可能!”
“就是,这都几天了,啥动静没有,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兴许是俘虏为了活命,胡乱编造的……”
流言蜚语开始在军中悄悄蔓延。但赵忠不为所动,他每日必定亲临各个监听哨位巡查,脸色肃穆地告诫士兵们:“弟兄们!切莫懈怠!此物之险,在于其隐匿难测!越是这般平静,越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它必在我等最为松懈之时,发动致命一击!漕运之安危,西域数十万将士之性命,皆系于尔等双耳之上!”
将士们见主帅如此重视,不敢再掉以轻心,重新振作精神,将耳朵紧紧贴在听音棉垫上。
第五日,夜幕早早降临,天空乌云密布,星月无光,海面上刮起了轻微的东南风,卷起层层白浪,正是适合隐蔽行动的时刻。戌时三刻,负责港口南侧一处偏僻礁石滩监听哨的士兵王二,猛地一个激灵,他抬手制止了同伴李三正要喝水的动作,将整个右耳死死压在棉花垫上。
“有动静!”王二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紧张,“水下……有‘嗡嗡’声,像是……像是铁匠铺里的风箱加上水车转动!和风声、浪声完全不同!”
李三连忙凑过去细听,果然,在一片自然的海洋噪音背景中,隐隐传来一种低沉、连续且有规律的“嗡……嗡……”声,并且正在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是它!肯定是那水怪船的轮子声!”王二当机立断,“快!发信号!”
李三立刻抓起身边早已准备好的、浸透了火油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朝着港口内警戒船预定的方位,按照约定好的节奏,上下左右奋力挥舞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港口灯塔上也亮起了红色的警示灯笼!寂静的港口瞬间被惊醒!
“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声划破夜空!
赵忠本就衣不解甲,闻讯立刻带亲兵冲出营帐,飞马赶到南侧岸边。“情况如何?声音方位?!”他疾声问道。
王二指着漆黑的海面东南方向:“将军!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越来越响,正对着港口入口!”
“好!来得正好!”赵忠眼中寒光一闪,厉声下令,“引爆组,按预定区域,释放深水炸弹!警戒船队,全速出击,包围东南海域,发现任何异常,立即攻击!”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隐藏在岸边草丛中的士兵们用力砍断了系留部分深水炸弹浮标的绳索,数十个绑着浮标和触发绳的陶罐炸弹,顺着潮汐和预先计算好的流向,悄然漂向潜艇可能的航迹。十艘伪装警戒船则如同离弦之箭,扯去伪装风帆,船头劈开波浪,朝着东南方向猛扑过去,船上的水兵们紧张地装填火箭和炮弹,目光死死盯住昏暗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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