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平静是脆弱的,如同覆盖在幽深潭水上的一层薄冰,其下暗流汹涌,随时可能被某种重量击碎。
这重量,首先以一封由福克斯带来的、闪烁着不祥金光的正式公文的形式,降临在校长室,随后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被校董事会暂停了校长职务,即刻生效。
理由是在其管理下,霍格沃茨连续发生恶性袭击事件,严重危及学生安全,且调查进展缓慢,显失其职。
消息传来时,泽尔克斯正和斯内普在地窖里,核对一批新到的、用于防备蛇怪目光的秘银镜片。
猫头鹰敲响窗户,带来了米勒娃·麦格笔迹潦草、透着焦虑的简短通知。
斯内普读完那张纸条,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将羊皮纸边缘捏得皱成一团。他周身的气压骤降,那双黑眼睛里翻涌着怒火与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无力的忧虑。
“愚蠢!短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声音低沉而危险,“在这个关头……他们简直是在把整个城堡往悬崖边推!”
泽尔克斯接过纸条快速浏览了一遍,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冷光。
他并不喜欢邓布利多,不喜欢他那总是将人当作棋子、用慈祥外表包裹算计的处事方式,不喜欢他那为了魔法界的一切表现出的伪善。
但此刻,他更清楚邓布利多的离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霍格沃茨失去了最强大的守护者,意味着权力真空,意味着混乱将更容易滋生。
也意味着,他面前这个男人的肩上,将被压上更沉重的担子。
“意料之中,不是吗?”
泽尔克斯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他将纸条放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卢修斯·马尔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福吉的恐惧和官僚主义更是最好的推手。”
斯内普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你似乎并不惊讶。”
“惊讶?”
泽尔克斯微微挑眉,走到斯内普身边,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因愤怒而微微颤动的睫毛。
“西弗勒斯,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权力的游戏,这不过是又一步棋。而且,你应该也想到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这步棋,甚至也在那位被停职的校长的算计之内。”
斯内普的瞳孔微微收缩。
泽尔克斯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想想看,邓布利多离开,城堡的防御明显削弱,潜在的‘威胁’——比如石化的危机,或者操控这件事的人——是否更加肆无忌惮?而谁,将被推到风口浪尖,被迫更快地成长,去面对这一切?”
答案不言而喻——哈利·波特。
“他在用整个学校的恐慌,作为他‘救世主’培养计划的一部分。”
泽尔克斯的嗓音冰冷,“用可能牺牲掉的其他学生的安全,来磨砺他那把选定的‘武器’。”
他想起了在预言中窥见的那无比清晰的画面,那些血腥又充满死亡与痛苦的影像。
为了最终的胜利,邓布利多可以牺牲很多,包括……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画面——斯内普倒在血泊之中,生命随着脖颈间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迅速流逝,那双总是盛满复杂情绪的黑眼睛,最终失去所有光彩,变得空洞、死寂……
一阵尖锐的、几乎令他窒息的疼痛攫住了他。
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源于灵魂深处对那既定未来的恐惧与无力感。
他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寒冰,所有冷静的分析和嘲讽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绝望。
他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眸,视线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上。
左手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用力抠刮着右手的食指关节。
起初只是轻微的摩擦,但随着脑海中那血腥画面的不断闪回,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急促。
指甲划过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但这刺痛与他心口的剧痛相比,微不足道。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本能地寻求一种外在的、可以分散注意力的感官刺激。
指关节处的皮肤很快泛红,然后被抠破,渗出了细小的血珠,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而他,仿佛毫无知觉。
目光空洞地盯着那小小的伤口,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更深远、更无法改变的悲剧。
斯内普原本还沉浸在邓布利多被停职的愤怒和对泽尔克斯那番“算计”言论的思索中。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身边人气场的剧烈变化。
那不再是冷静的分析者,也不是带着嘲讽的旁观者,而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陷入某种巨大的、无声的痛苦之中。
他皱起眉,顺着泽尔克斯低垂的视线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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