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蒙迦德那间属于泽尔克斯的、冷硬如囚室的工作室内,时间仿佛被那诡异冻蚀和压抑的氛围冻结了。
只有魔药坩埚中液体咕嘟咕嘟的翻滚声,以及泽尔克斯偶尔无法抑制的、因寒冷而发出的牙齿打颤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斯内普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副复杂到极致的魔药熬制中。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如机械,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将所有的震惊、愤怒、被欺骗的刺痛,以及那该死的、无法割舍的担忧,都一并投入到眼前这锅翻滚的、散发着奇异蓝紫色蒸汽的药剂中。
格林德沃则一直守在泽尔克斯身边,低声吟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文,双手间流淌出的银色光辉如同温暖的丝带,缠绕着泽尔克斯颤抖的身躯,试图对抗那源自灵魂深处的严寒。
他的表情凝重,那只正常的蓝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对泽尔克斯状况的忧虑,也有对斯内普此刻表现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
而在房间的阴影角落里,黯也赶来了,它焦躁不安地徘徊着。
它无法像斯内普那样熬制药剂,也无法像格林德沃那样吟诵强大的稳定咒文。
它只能无声地围绕在床边,那幽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动物本能的担忧与无助。
它时而试图用冰冷的、如同雾气构成的鼻尖去轻蹭泽尔克斯垂落在床沿的、同样冰冷的手,时而将身体紧贴着床脚,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丝那彻骨的寒意。
当泽尔克斯因极致的寒冷而发出一声尤其痛苦的呻吟时,黯会发出一声只有紧密灵魂契约者才能听懂的的、低哑的哀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整个后半夜,坩埚中的液体终于稳定下来,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如同极地夜空的暗蓝色,表面漂浮着点点银星般的光屑。
魔药成了。
斯内普用微微颤抖的手将药剂小心地倒入一个水晶瓶中。
那药剂触手冰凉,却奇异地散发着一股能安抚灵魂躁动的平和气息。
他拿着水晶瓶,走到床边。
格林德沃看了他一眼,停止了咒文的吟诵,微微颔首,让开了位置。
斯内普没有看格林德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泽尔克斯身上。
他扶起虚弱无力的泽尔克斯,将水晶瓶凑到他唇边。
“喝下去。”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平静,不容置疑。
泽尔克斯勉强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涣散,却依言张开了嘴,小口小口地将那暗蓝色的药剂吞咽下去。
药液入喉,他身体剧烈的颤抖似乎稍稍平缓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半分,但那彻骨的寒意显然并未完全驱散,只是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疲惫地闭上眼,呼吸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冻结。
斯内普看着他暂时稳定下来,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懈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那被强行压下的、冰冷的怒意。
他将泽尔克斯轻轻放平,盖好被子,然后直起身,终于第一次,真正地、毫无回避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一个深邃如古井,翻涌着未爆发的风暴。
一个锐利如冰锥,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与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需要静养,至少一天。这里的环境很安稳,不会有人来打搅,能帮助他稳定。”
格林德沃率先开口,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医疗建议,而非在与一个刚刚发现自己惊天秘密的霍格沃茨教授交谈。
“这副魔药每隔六小时服用一次,直到他不再感到‘寒冷’。”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他,黑色的眼眸中如同酝酿着黑色的漩涡。
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为什么是你?
泽尔克斯到底为你做了什么?
泽尔克斯为什么会这样?
你到底在谋划什么,泽尔克斯参与了哪些?
但所有的质问,在接触到格林德沃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以及想到床上那个刚刚脱离险境、依旧脆弱的人时,都被他死死地咽了回去。
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表示他听到了,也记住了。
格林德沃似乎对他的沉默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留在这里照顾他。”
说完,他便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房间里只剩下斯内普和昏睡中的泽尔克斯,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斯内普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环顾着这间冷硬的、充满了格林德沃痕迹的房间,感觉自己像闯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危险的维度。
他一直知道泽尔克斯有秘密,却从未想过,这秘密的核心,竟然牵扯着上个世纪最黑暗的传奇。
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帘幕。
窗外,是纽蒙迦德城堡阴森的内部庭院,高耸的、毫无生气的石壁,以及更远处,被晨光染上一层灰白、却依旧显得压抑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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