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老缥缈的声音并非来自实体，更像是整座岛屿意志的显化，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撼动神魂。

沈独脚步一顿，血眸锐利如刀，扫视着岛屿中心那株散发着朦胧白光的补魂天婴果树。

果树周围空无一物，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瀚无边的力量，正从岛屿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雾气中弥漫出来，锁定了他。

“留下？留下什么？”沈独声音冰冷，戮仙剑悬浮身前，血光吞吐，与这片梦幻祥和之地格格不入，“本座的命，还是……别的东西？”

“执念……杀孽……亦或……一段记忆……”

苍老的声音回应着，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幻梦岛，不渡无缘之人。欲得仙果，需付代价。此为……规则。”

规则？

沈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而疯狂的弧度。他一生行事，何曾在意过规则？

“本座只要果子。”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决心，“挡我者，死。”

话音未落，戮仙剑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尖啸，血光大盛，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血色匹练，毫不留情地斩向那株补魂天婴果树的根部！他竟是要连根拔起，强行夺果！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

岛屿上的七彩光晕骤然凝聚，在果树前方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由光芒构成的苍老人影。人影看不清面容，只是抬手轻轻一点。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洪流的对撞。戮仙剑那足以开山断海的恐怖剑芒，在接触到那看似脆弱的光芒手指时，竟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了。

沈独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是没遇到过强敌，但如此轻描淡写化解他全力一剑的存在，前所未见！这守岛之灵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

“蛮力，于此地无用。”苍老人影缓缓开口，“幻梦岛，考验的是心，而非力。”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景象再次开始变幻。不再是鸟语花香的仙岛，而是变成了玄天宗的凌云殿！

只是这凌云殿阴森破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沈危浑身是血，拄着断裂的长剑跪倒在地，眼神空洞。

而高踞在宗主之位上的，赫然是周身环绕金光、眼神睥睨的叶凡！他脚下，踩着一具小小的、冰冷的身体——正是沈初一！

“爹……哥……救……我……”那具“尸体”发出微弱的、如同小猫般的哀鸣。

即便明知是幻象，沈独的心脏依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楚瞬间蔓延全身！

那滔天的杀意不受控制地爆发，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看到了吗？这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苍老人影的声音带着蛊惑，“放下执念，留下这段‘未来’，我可保她性命无忧，亦可让你免于目睹此等惨剧。”

它在利用沈独内心最深的恐惧和软肋！

“未来？”沈独血眸中疯狂与理智激烈交战，他死死盯着那幻象中女儿的“尸体”，声音嘶哑如同砂石摩擦，“本座不认命！”

他猛地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令人心碎的幻象，戮仙剑回转，不是攻向守岛之灵，而是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眉心！

“噗！”

并非真实的贯穿，而是一种神魂层面的自我斩击！他以无上毅力，强行斩断了那被幻象勾起的、足以让他失控的恐慌与愤怒！

幻象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重新显露出仙岛景象。

沈独脸色更白了一分，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那是神魂自损的代价。但他眼神中的疯狂已然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和决绝。

“幻象，终是虚妄。”他抹去嘴角血迹，看向那苍老人影，“我女儿还在等我。这果子，我一定要带走。”

守岛之灵沉默了片刻，模糊的光影似乎波动了一下。

“执着如渊，伤己伤人。你之道，杀伐过甚，煞气缠魂，纵使得此果，救得她一时，他日因果反噬，你二人恐皆不得善终。”

它的声音少了几分缥缈，多了几分凝重，“不若留下此间记忆，忘却烦忧，于此岛清净度日，可得长生。”

它换了一种方式，不再是威胁，而是……劝导？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沈独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苍凉。

“清净？长生？”他抬起血眸，目光仿佛穿透了岛屿，看到了遥远玄天宗内那个气息微弱的小小身影，“若无她在身边，这无尽寿元，与永恒囚牢何异？煞气缠魂？因果反噬？哈哈哈哈哈……那便来吧！”

他笑声戛然而止，周身气息不升反降，却凝聚到了极致，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沈独一生，不求长生，不问大道！只求我在意之人，平安喜乐！谁敢阻我，神佛皆杀！天若拦我，我便逆了这天！”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超越了单纯杀意的意志冲天而起！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守护”之念，混合着他与生俱来的疯批与偏执，竟隐隐撼动了幻梦岛那梦幻的规则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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