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查寝的时间，昔和把门锁上，将压在褥子下的镜子抽出再顺带把枕头一摆，搂着娃娃舒舒服服地躺好。

“苗苗。”

小圆镜里嬉皮笑脸的少女把脸贴近镜面，表情哀怨，“好想你，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

因着贺连云和芙依被困，寝室里仅余昔和一人，憋屈了许久的禾苗终于能冒头了。

“嗯哼？”昔和耷拉着眼皮，嗓音沙哑，语气是压不住的躁郁，“玩玩玩，玩个鬼！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处理明珂那个麻烦！她活着会污染校园，死了又会成锚点引来一群害虫，跟蟑螂一样恶心。”

偏生又在学校，换个地方她分分钟手拿把掐弄死她。

“这也不怪我。”

被谴责的禾苗嚎啕大哭。

她委屈巴巴地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假装自己是具尸体。

“我只是宁心校园的主人，明珂她死校外的不归我管。”

拥有和她一般容貌的少女用本来就不算出色的五官挤出了更难看的哭脸，成功把昔和气得青筋暴起。

服了！

另一个世界自己怎么又蠢又烦？！

“还有这些转校生。”

眼不见为净，昔和抱紧了娃娃，脸埋在毛茸茸的娃娃里，闷声说：“那个叫曲逢意的指不定跟明珂一样也是逃出来的，他身上的气息很重。”

她一向对气味敏感。

见到曲逢意时，比收集欲更强的是挑战欲。

他身上弥散着危险又混乱的气息，像是燃烧之后的余烬，又像是混着血的尘埃，似乎还有点像钢铁生锈的破败味。

这让她坚定了除掉他的念头。

“他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黑发披散在肩头，少女的身型很单薄，穿着件白兔睡衣裙更显人畜无害。

她声音软乎乎的，话里掺着寒意。

另一个自己。

外表柔弱无害的病娇杀人犯，裹着诱人糖皮的刀片。

如此反差让禾苗越发痴迷。

真好，只有她们知道最真实的自我，只有自己才能无限包容自己，这让她如何不迷恋最了解我、最爱我的我。

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禾苗兀然摸到自己的脖子，触及歪歪扭扭的绷带，她开口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主动找我？”

还没有提前沟通。

好难得。

一般何苗苗只有突发奇想临时制作一场堪称美艳壮烈的谋杀时才会主动找她，让她帮忙讨论思考怎么杀人布景才最好看。

或者是需要抛尸却没地方扔时也会找她，但归根结底次数不多，而且有求于她时会主动商量。

可能是因为她们互为同一个人，所以何苗苗进入另一个世界会短暂占据她的身体，而禾苗也同理。

不过禾苗作为已经异化的怪物，她不喜欢去正常的世界，从未提出要来这里。一来是灿烂的阳光会让她不舒服，二来是她本身就是大污染源，她的到来会污染正常世界。

“什么意思？”昔和抬头，她已然皱起了眉，“我什么时候找你？”

“就下午啊！”

“下午我没有……”

等等。

下午她逃了体育课回教室睡觉似乎做了个梦。

少女豁然起身。

她拿起镜子猛地低头。

为了方便宿管抓夜里悄悄讲话的人，宿舍门上专门安了块玻璃。

她对上了一双双空洞的眼。

外面的灯不知何时灭了，只剩楼道里的应急灯在发着绿光。无数穿着校服的同学站门外，她们蜂拥至门前，抬着头，眼珠子往上翻，从玻璃窗偷窥她。

“……”

无言的沉寂。

昔和抿唇，怒极反笑。

究竟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少女反手把镜子扣在床上，从容不迫地扎起头发踩着梯子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意思换衣服，索性穿着睡衣开门，“去上课吗？”

“走。”

为首的女生咧开嘴角，过大的弧度拉扯着血肉，撕裂皮肤，血如瀑哗哗地从嘴边流出，濡湿了她的衣领。

腥味扑鼻，昔和嫌弃地从口袋里抽出张纸递过去，“擦擦，脏死了。”

她对已经发烂发臭的家伙没兴趣。

女生接过纸张后并没有擦血而是把纸巾贴在鼻子处猛地吸了一口，眼里的贪婪和迷恋满得都快溢出来了，活脱脱像个变态。

“……”

昔和沉默。

好恶心，手痒痒的，想抽点什么东西，但又怕对方爽了。

痛苦地闭上眼不看令她心梗的画面。

昔和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她冲女生扬眉，“我知道你，你是隔壁班的田雯君。”

女生没接话，那双无神的眼里没有分毫情绪。

她直直地瞪着昔和，仿佛根本听不到她说话，在经历了度秒如年的安静后，她张口，声音一卡一卡的，如同锈掉的磁带。

“上，上课，一起。”

如同听到某种指令的机器，她们突然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像是倾巢出动的蚁群，徒留她一人呆立于原地不知所措。

神经病。

在心里默默骂了她们一遍，昔和将镜子揣兜里，不慌不忙地跟在大部位后面远远地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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