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惨白惨白的,像停屍房里刚刷的墙,照得人眼珠子疼。灯光从头顶毫无遮拦地泼下来,没一点温度,吸走了所有影子,把人晾在这儿,无处遁形。
我瘫在那张冰冷的审讯椅上,手脚被金属铐子勒得发麻,动一下都费劲。对面墙上空荡荡的,连个镜子都没有,就他妈光秃秃一片白,盯久了脑仁发木,心里头空落落的慌。
马卡洛夫和那个伊万诺夫扔下那几句操蛋的话就走了,门一锁,再没动静。时间在这鬼地方像凝固了的胶水,黏糊糊地糊在身上,每一秒都拉得老长,熬得人太阳穴突突跳。
脑子里跟开了锅的烂粥一样,咕嘟咕嘟冒泡。联合边境巡逻队?静默区?污染清除?这帮孙子名头听着挺正规,下手可真他妈黑。张嘴闭嘴法案、风险、处理,跟处理垃圾似的。
岚…他们说她在医疗中心,情况稳定但昏迷。真的假的?会不会是诈我?那帮穿白大褂的,眼神跟他妈屠宰场检疫员一样,冷冰冰的,看不出人味儿。他们真会尽力救她?还是说…岚现在就是他妈砧板上的肉,等我这头倔驴点头好一起下锅?
心里跟猫挠似的,又急又怕,还掺着一股子压不住的邪火。凭什麽?老子他妈招谁惹谁了?从昂船洲开始,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不是被追杀就是被切片,好不容易喘口气,又掉这帮“正规军”手里了!操他妈的世道!
体内那点蓝血死沉沉的,一点动静没有,跟彻底凉透了一样。之前审讯时那一下躁动,像是回光返照,耗干了最後一丝力气。现在就剩个空壳子,虚得厉害,连带着心里头那点狠劲也泄了不少。
饿,渴,伤口隐隐作痛。没人送水送饭,没人搭理。纯粹的精神熬鹰战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小时,也许大半天。审讯室的门终於又滑开了。
进来的还是马卡洛夫,一个人。手里没拿平板,就拉了把椅子坐我对面,胳膊抱在胸前,盯着我,也不说话。
那眼神,不像之前那麽咄咄逼人,多了点审视,像琢磨一块看不透的石头。
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梗着脖子,瞪回去,虽然心里虚得一逼。
“想清楚了吗?”他终於开口,声音平稳,没啥情绪,“时间不多了。”
“想清楚什麽?”我哑着嗓子反问,喉咙干得冒烟,“我他妈什麽都不知道。”
“你体内的东西,不是普通的基因改造或者纳米机械。”马卡洛夫没接茬,自顾自说下去,“我们的资料库里有记录。‘高活性源质污染’,极度不稳定,具有强侵蚀性和不可预测变异风险。最早追溯到彼岸叛乱时期,他们从源初核心资料库窃取的失败品,後来在多次非法实验中泄露、扩散。静默区里好几个废弃哨站都是这麽来的。”
他顿了一下,目光锐利起来:“你,是我们目前捕获的,活性最高、与宿主融合最深、却还没彻底失控的样本。这很…特别。”
我心里一咯噔。他们知道得比我想的还多!连彼岸叛乱、窃取失败品都知道?!
“特别?”我冷笑,掩饰心里的动荡,“特别到够资格被‘处理’掉?”
“那取决於你的价值和风险评估。”马卡洛夫语气不变,“配合调查,帮助我们了解这种‘污染’的特性和来源,尤其是它与源初、彼岸当前活动的关联…或许能争取到一个…观察研究的机会。而不是紧急清除。”
观察研究…说得好听,不就是换个地方当小白鼠?
“我同伴呢?”我盯着他。
“她的价值在於与你的共生数据,以及她体内残留的、另一种性质的神经侵蚀痕迹(他指的是‘洗礼’)。如果合作,她会得到持续的医疗支持。”马卡洛夫道,“这是底线。”
又是这套!拿岚吊着我!
心里火冒三丈,但又无可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怎麽合作?”我从牙缝里挤出话。
“首先,详细说明你的来历,如何接触并融合这种‘源质’的。其次,配合完成一系列生理和心理测试,评估你的稳定性和可控性。最後,提供你所知的一切关於源初、彼岸、以及任何与此相关势力的情报。”马卡洛夫列出条件,“作为回报,你们的生命安全会得到保障,基本生存需求会被满足。”
保障?满足?说得轻巧。真信了他们的邪,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但我有的选吗?硬扛下去,他们失去耐心,我和岚可能真被当高危垃圾处理了。假意合作,至少能争取时间,摸清这帮人的底细,找机会…
脑子里飞快盘算,脸上挤出点挣扎和妥协的表情,哑声道:“…水。给我点水喝。”
马卡洛夫盯着我看了几秒,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说了句什麽。很快,一个士兵送进来一瓶水。
他拧开盖子,递到我嘴边。我也顾不上脸面了,凑过去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燥火。
“说吧。”他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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