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不见了。
头顶那根细金属线在风里轻轻晃动,像一根钓鱼的线,钩住了空气。
余罪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敲着方向盘。车窗半开,山林的湿气钻进来,带着腐叶的味道。他没说话,盯着前方空荡的泥路,脑子里过着刚才的画面——灰夹克人上车,转弯,进林子,信号断,新信号从树冠上传来。
不是错的。
是对方早有准备。
他掏出手机,点开加密通讯软件,拨通一个只有备注“夜阑”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背景音是音乐,爵士,还有女人轻笑的声音。杯盏碰撞,低语不断。苏雪还在她的会所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说。”她声音压得很低。
“芒城粮站是中转点。”余罪开门见山,“目标脱控,最后一次信号来自树顶悬线装置。”
那边安静了几秒。
“他们不是逃。”苏雪开口,“是在走流程。”
“什么意思?”
“道上这几天有风声。”她说,“有人在收低温通道、静默护送、无痕交接的队伍。酬金翻三倍,不问用途,只看执行力。”
余罪拿笔在本子上写:**低温、静默、无痕、高酬**。
“还有呢?”
“有人说,试验进入第三阶段。”苏雪顿了一下,“警告同行别碰南线,那条路现在归‘黑鸦’管。”
余罪笔尖一顿。
黑鸦。
第一次听到这个代号。
“黑鸦是谁?”
“不知道。”苏雪说,“但能统一几支走私队的人,不会是小角色。而且……最近三家地下运输行被清场,人都没了,设备全毁。有人说是内部清洗,为了保证流程干净。”
余罪看着地图。
原来不是逃亡。
是测试。
一套完整的转移流程正在运行。深蓝组织根本不怕被发现节点,因为他们本来就要用这些节点练手,确保后续行动万无一失。
他想起安怡说的六小时周期。
药剂活性维持,数据上传,远程监控,每一步都不能断。
他们不会只设一个窝。
“你还能挖到什么?”他问。
“我已经问得太多了。”苏雪声音冷下来,“再打听,风向就会变。到时候不只是我有问题,连带整个消息网都会塌。”
“我知道。”
“你要信我,就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她说,“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下一个补给点,一定比这个更隐蔽。”
电话挂了。
余罪放下手机,把本子上的字重新排了一遍:
- 大货
- 低温通道
- 第三阶段
- 黑鸦
- 南线封锁
他打开电子地图,以芒城乡为中心,沿边境线画出辐射圈。东边是南坪镇,西边是古寨河口,两地都有废弃仓库和独立供电系统,且不在常规巡逻范围内。
尤其是古寨河口,靠近一条废弃军用铁路,直通境外,二十年没人管。
他把这三个点标红,截图发给安怡。
【三个候补节点,查电力负荷和通信异常。】
不到三十秒,回复来了。
【已收到。南坪昨夜有瞬时高耗电记录,持续4分17秒。古寨河口基站上周重启,但无登记用户。】
余罪盯着屏幕。
两个地方都有问题。
但他更在意那个“重启基站却无人使用”的地方。
谁会在没人住的地方装信号塔?
除非是为了某个特定时间接收信号。
他抓起对讲机:“外围组注意,扩大监视范围。新增南坪、古寨河口两个备选目标,重点排查独立电源、冷链痕迹、夜间活动迹象。”
“明白。”
“另外,调一辆伪装成维修车的监听单元,往古寨河口方向移动。不要靠太近,先测频段反应。”
安排完,他靠回座椅,闭眼三分钟。
脑子没停。
苏雪的情报从来不是白来的。她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每句话背后都踩着风险。她说“别问来源”,意思就是已经有眼睛盯上了消息链。
可她还是说了。
说明她判断这件事必须让他知道。
他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通话记录。
没有定位追踪,没有IP暴露,一切正常。
但她刚才那句“我会烧掉纸条”不是玩笑。
她已经在清理痕迹。
余罪重新打开加密聊天框,输入一行字:
【下次联系换频道。用周三晚八点的新密钥。】
发送。
他知道她会懂。
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她冒险太久。
但现在不行。
目标还没落地。
药剂周期还在跑。
他不能停。
车外天色渐暗,林子里开始起雾。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没点,夹在耳朵上。
手机震动。
是安怡。
【南坪镇电力数据异常重复出现,时间间隔5小时58分,偏差±12秒。符合周期性负载特征。】
余罪睁眼。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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