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凡的离去,如同抽走了最后一丝虚假的平静。李天然知道,鬼王到来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他站在寂静的院落中,感受着内腑传来的阵阵隐痛和精神的疲惫,却没有丝毫颓丧。
“莹勾,我们需要更快。”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接下来的日子,“天然居”彻底进入了蛰伏状态。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从外面看,与周围其他民居别无二致,甚至更加死寂。唯有在深夜,后院才会偶尔传来极其轻微的、如同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那是李天然在挖掘和完善他的地窖密室。
伤势限制了他的大动作,但他没有停止修炼。他将更多的时间用来打坐调息,引导着莹歌残留在他体内的那股温和力量,配合着那本粗浅内功册子上的法门,一点点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最细的丝线缝合破碎的瓷器,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他不再追求内力的快速增长,而是专注于“凝练”与“掌控”,力求将每一分恢复的力量都如臂指使。
无法剧烈练刀,他便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墨麟七式”。与钟判官、青面判官的生死搏杀,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掰开、揉碎、反复咀嚼。莹勾那些基于本能的、看似随意的点评,被他赋予了更深层的武学意义,融入到他对于发力、时机、角度的理解中。他甚至开始尝试将现代格斗中的一些理念,如重心转换、距离控制、心理博弈,与这个时代的武学原理相结合,虽然只是雏形,却让他对自身武道的认知开阔了许多。
墨麟刀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每日都会用清水和软布细细擦拭刀身,感受那冰凉细腻的触感和内敛的锋芒。他尝试着将自身凝练的内力缓缓渡入刀中,起初如同石沉大海,但坚持不懈下,他偶尔能感觉到刀身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心跳般的悸动,与他自身的内息产生极其微弱的共鸣。这发现让他更加确信,墨麟绝非凡铁。
莹勾依旧是那副模样,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待着,或是摆弄李天然给她找来的各种小玩意儿(现在多了一些简单的木质机关锁和九连环),或是默默观察着李天然修炼和“挖洞”。她对李天然伤势的恢复似乎很关注,在他调息到关键处眉头微蹙时,她会无声地靠近,伸出小手按在他背心,那股温和精纯的暖流便会适时涌入,助他冲关过隘。她做这一切自然而然,仿佛只是顺手为之,但李天然能感觉到,她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感知,精准得可怕。
地窖在李天然蚂蚁搬家般的努力下,终于初具规模。不仅空间扩大,他还用收集来的旧木板和能找到的有限材料,将其加固,铺设了更厚的防潮层,甚至挖掘了一个小小的通风孔,直通后院那棵歪脖子槐树的根系附近,极其隐蔽。这里成了他真正的藏身之所和最后的退路。他将所有重要的物资和记录都转移至此。
与此同时,他并未放松对外界信息的获取。“萤火”网络在周账房离开后,并未瘫痪。李天然改进了信息传递方式,他不再依赖固定的墙洞,而是利用渝州城复杂的地形和市井规则,指定了几个不同的、人流量大却不易被注意的交接点,如某个特定摊位的砖缝、某座石桥下的暗格,并采用了更复杂的、只有他和信息提供者才懂的暗码标记。传递信息的人也变得更加不固定,有时是顽童,有时是浣衣妇,最大限度地降低了被追踪的风险。
信息依旧零碎,但在李天然耐心的拼凑下,渝州城乃至更广阔区域的局势图,渐渐清晰起来:
玄冥教在渝州城的残余势力果然接到了严令,全面转入地下,活动迹象几乎消失,但这种反常的寂静,反而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通文馆方面,张子凡似乎真的撤走了明面上的力量,但李天然通过“萤火”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显示仍有身份不明的人在远远观察着“天然居”所在的区域,手法更加高明隐蔽。
不良人的影子依旧存在,他们似乎对搜集各方动向更感兴趣,尤其是关于玄冥教高层调动的消息。
而最让李天然关注的,是两条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
一条来自那个守府采买的小管事,他提到近期府库调拨了一批精铁和弓弩箭矢,并非供应城防军,去向不明。
另一条来自码头的“顺风耳”,他说最近有几艘来自太原方向的货船,卸下的货物重量与报关清单严重不符,且押运的人举止精悍,不像普通商队护卫。
精铁、弓弩、来源不明的高手……李天然将这些信息与张子凡提到的“鬼王麾下高手动身”联系起来,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玄冥教的援兵,可能已经到了,或者即将到达,而且正在暗中集结和武装!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他必须获得更确切的情报!被动等待只会坐以待毙。
他将目标锁定在了城北的千金阁。那里鱼龙混杂,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是各种见不得光交易和信息传递的绝佳场所。之前李星云在那里出现并发生冲突,本身就说明那里不简单。玄冥教若要暗中集结力量,千金阁及其周边区域,很可能是一个据点或者情报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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